第二章 下山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歲月荏苒，行走無聲。

雁棲山與世隔絕，時間這東西在此處委實過得漫長，沒了玄漓作伴的小狐狸在這山中更是無聊的緊。

唉……好無聊，好想下山去抓雞吃，雖然有了修為不用再吃飯食可是人家會饞的嘛！

想著想著就覺得口水都要順著嘴邊流出來了，可是小狸子不在了，它現在又正在散功，功力都使不出來，也沒法兒變成人形，萬一遇到個什麼人那就真算完了……可是那肥雞一口咬下去就是滿嘴的油水，那滋味，想想都覺著美滋滋啊！

嗯……就去山腳下的人家裡抓只雞就跑回來只要他小心一點兒不會讓別人看到的。

想著肥雞的滋味兒身體就自顧自地前爪搭了後爪一溜煙地跑下了山。

小狐狸在山腳下旋了半晌，盯上了山腳下一戶人家棚里養著的母雞，瞧著這一隻只小母雞養得那叫一個膘肥體壯。

小狐狸看得兩眼放光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嘿嘿！小母雞乖乖的，來填哥哥的五臟廟吧！哈哈！

赤狐一個猛撲衝上前去一下越過竹籬笆鑽進雞棚里眼看著尖牙就要咬上那隻可憐的小母雞的脖子可惜牙齒都還沒有碰到雞脖子就只見頭上一張捕獸網朝他撲過來他連反應都還來不及就被抓住了。

「呦呵！原來是一隻臭狐狸，你這個該死的偷雞賊，小畜生，偷了我家多少只雞了都，今兒個總算是逮著你這個禍害了！」那男人說著就粗魯地抓起小狐狸的尾巴瞧著他，想來這家主人守了這麼多天這偷雞賊總算是有點兒收穫了。

小狐狸看到了這人手上居然還拿著是狩獵用的獵叉，夭壽啦！他竟然闖到了一個獵戶家裡偷雞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嗚嗚……小狸子快來救我啊！

啊……小狸子有了愛人不會再來救他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難道他一世英名就要毀在這一個臭獵戶手上了嗎？

獵戶抓住他的尾巴把他倒著拎起來，小狐狸頓時覺得天旋地轉，頭昏眼花的，獵戶上下打量了一下興奮地說，「嘖嘖嘖……這隻狐狸皮毛成色倒真是上佳，肯定能買個好價錢。小畜生！就當是你欠我的了。哈哈……」獵戶看獵物的眼光極佳，就想著把這狐狸拿來償自己丟的幾隻雞了。

喂喂喂！誰欠你的呢！我這還沒得手就被抓了，這是給那個不要臉的背了黑鍋了？小狐狸喉嚨里不安地嗚咽著揮舞著爪子要去撓他。

真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啊！

嗚……再也不饞嘴了。

小狐狸被獵戶關進了籠子里，獵戶的手勁兒極大又是個莽漢捏得他骨頭都要碎了疼得他一個勁兒地嗷嗷叫。

不用說，他現在身上肯定青一塊紫一塊的了。可他沒有法力也沒法兒化成人形，如今只能為人魚肉了。

小狐狸窩在籠子里掙扎了起來，可他正在散功，身子虛弱根本掙脫不了鐵絲絞成的籠子就只得停下來。滿心憂愁地考慮起自己的命運。

它從前在一些大戶人家中看過不少大老爺闊太太們穿過狐裘，它看著那些個同類鮮亮的皮毛一定是剛剛長成的狐狸才會有那麼好看的皮毛，第一次見過時小狐狸被嚇了個半死回到山裡連覺都沒法睡，再也不敢看了。它怕自己也會像他的那些個同類一樣被人剝了皮毛露出血淋淋的皮肉。

啊！要真是這樣他一定會疼死過去的。

小狐狸趴在籠子里渾身上下抖個沒完，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嗚嗚……小狸子，我害怕，救命啊！嗚嗚……我害怕……救狐狸啦。

到底是在被這仙山裡養大的靈狐，心思單純也沒有跟什麼人多接觸過。這下完全沒了主意，只知道念著玄漓的名字小聲地啜泣。

它在這獵戶家裡張望著發現這獵戶的媳婦兒好像剛生了孩子，它能聽到幾聲小孩子奶聲奶氣的哭叫聲，獵戶養的那幾隻雞難道是給他媳婦兒養身子的？小狐狸還悄咪咪地在心裡因為偷他的雞感到有些內疚了。

他在這兒呆了這麼幾天，獵戶的媳婦兒的身子好像不太舒服，把他抓來了也沒空理會他，作為一個偷雞賊自然是沒有飯吃的，小狐狸散了靈力沒法兒辟穀，已經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蔫蔫地趴在籠子里連動都懶得動彈，就連背上的皮毛都變得暗淡無光了。

這天獵戶家來了個生面孔，是個年輕的小大夫。

那人看著左右不過弱冠，身著一身樸素的青衣，腰封束得齊整襯得他身材頎長，一頭青絲也規規矩矩地用髮帶束好，面容俊秀，下頜線秀美，眼波流轉間儘是從容，嘴角帶了一顆小小的硃砂痣，眼瞳是淡淡地灰色，那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淡然樣兒，彷彿不小心遺落塵世的謫仙。

小狐狸都要看呆了。嘖嘖……好一個秀韻內斂風華無兩的少年郎，他活了五百年見過塵世間那麼多的人:什麼面黃肌瘦的小賊，肥頭大耳又吝嗇的地主老爺，整天塗脂抹粉的青樓女子和小倌兒們，還從沒見過那麼好看的人。

它挪了挪身子趴在籠子邊都看入神了，那人聽到了點兒動靜朝它的方向看了一眼。感覺到那大夫投過來的眼神，它竟覺得臉上好像燒起來似的發燙，只見那大夫看著他眼瞳微微縮了一下很快便恢復如常了。

那獵戶把熱情地招待他，他背著一個醫箱向那獵戶行了一禮，想來那人的身份貴重，粗野的獵戶對著他還別彆扭扭地還了一禮，「溫神醫有禮啦！還得麻煩神醫再給我家娘子看看。」

溫寧遠頷首，他從醫藥箱里拿出了墊子仔細為獵戶的娘子把了脈，半晌才放開手指對那獵戶說，「令夫人已經沒有大礙了。到底是難產傷了身子底子，得好生修養，多食用些補血養氣的藥食不出半年便可痊癒了。」

小狐狸是聽慣了市井俗語的，冷不丁聽見這樣的聲音，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哇！那小大夫的聲音低沉和緩不疾不徐，甚是好聽。彷彿春來冰雪初融的潺潺溪水；夏夜嘶嘶的蟬鳴。

這到底是打哪兒來的這麼可心的人兒啊？他敢說雁棲山都養不出這等氣質出塵的溫潤君子，小狐狸邊瞧邊想越發覺得這人並非池中之物。

「那可得多謝溫神醫了！我娘子難產大出血，所有大夫都束手無策，虧得溫神醫……呃……醫術高明，才能保得大小平安，要不是溫神醫我娘子就真的……小人願為神醫當牛做馬，報答神醫恩情。」說著就要當著人的面給溫寧遠跪下了。溫寧遠趕忙扶了他一把才沒讓膝蓋真的跪在地上。

「您言重了。懸壺濟世是在下身為醫者的本分，無需言謝。」溫寧遠看完了診便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獵戶卻出手攔住了他:

「溫神醫，你看這……您為我家娘子接生看病分文未取，我這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啊！這是小人準備了一點兒銀錢，是小人的一點心意。」說著獵戶從懷裡掏出一個鼓鼓的錢袋遞給了溫寧遠。

他不語，只輕輕推回了獵戶的手，他遊歷行醫所取銀錢甚少遇上窮困潦倒的更是分文不取，獵戶家裡也不是大門大戶這些個銀錢恐怕也是東拼西湊才得來的，溫寧遠是斷不會收的。

「這……溫神醫……您這樣我這心裡也過意不去啊！還是收著吧！也讓我好受些。」獵戶因為他的推拒一臉的尷尬和為難。

溫寧遠也不想拂了他的面子讓他難堪。他瞥了一眼那籠子裡頭趴著的小狐狸對獵戶說，「若是張獵戶執意要謝的話，那我可否要了籠子里的那隻小狐狸去，就當做是診費了。」

小狐狸:！！！？？？

那什麼，這個神醫這是看上我了？！

「狐狸？哦哦，對對！前幾天抓的，我看那畜生皮毛成色生得極好，肯定能賣個好價錢，若是溫神醫喜歡儘管拿去。」獵戶高興地把關著小狐狸的籠子遞給了溫寧遠，他謝過了獵戶便背著醫藥箱離開了。

一路上，小狐狸的心緒都沒能平復:哇……我這是被收養了？

如果是這個小大夫還是很值得期待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