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山

半夜佩環朝上闕，插天樓閣度疏鍾。

夢余彷佛鈞天奏，如在蓬萊第幾重。

此仙山名喚雁棲，既名仙山自是鍾靈毓秀，風韻天成的好處所，傳說這裡曾有萬雁遷徙時在此逗留休憩，聲勢浩大場景壯觀便由此得名。

正值初夏時節，這仙山上正枝繁葉茂，鬱郁蔥蔥，溪水潺潺淙淙，晨時山間便氤氳起了一層薄霧，更有百靈歡歌，黃鸝鳴唱，歡聲笑語好不愜意。

不過，此處人跡滅絕，這樣一座世外桃源空有著一副仙境盛景卻是無人觀賞到底可惜了。

這是豐和縣的一座仙山，傳聞曾有仙人在此修習得道成仙，所以此處靈氣凝聚非常，雖說無人探尋，久而久之卻生出了不少通得靈識的靈獸。

這時正值仲夏天氣有些悶熱，蟬鳴伴著水聲倒顯得這山裡熱鬧了不少，一隻通體赤紅的狐狸趴在冰涼的岩石上乘涼還不停地搖著尾巴給自己扇風納涼。

這隻小狐狸生得極為漂亮，一雙懵懂褐瞳澄澈通透，靈氣十足，毛色赤紅全無雜色毛絨絨的尾巴搖來搖去，正耷拉著腦袋百無聊賴地看著眼前這個玄衣男子收拾著行囊。

那模樣清秀的男子看上去不過十七八，皮膚白皙紅潤，約摸是哪戶富貴人家嬌養出來的小少爺，墨發半散只用一根青色絲帶半束著，眼睛細長，眼角上挑含著藏不住的笑意，嘴角也微微上挑。

「小狸子，你當真要走？」那隻赤狐竟然開口說話了。

「嗯。」玄衣男子手上的功夫沒停，回它，「還有，我有新名字了叫玄漓，不要再小狸子小狸子的叫，太難聽了。」

那赤狐和玄漓是這燕棲山間修習了五百年的靈獸，玄漓是一隻狸貓，在他下山遊玩時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與一人間男子相愛這次他回來便是收拾收拾行囊隨那人而去。

這頭一個不開心的就是這赤狐了，它與玄漓一起修習了五百年，說好的要一起修鍊得道成仙可是這隻蠢貓卻有了情郎忘了摯友，一回來就說要下山跟那人相依相守。

「這喧囂塵世到底有什麼好的。俗世糾纏叫人片刻脫不開身。你若真喜歡那個人把他帶回來不就成了。讓他跟你一起修鍊得道何苦要去塵世趟這趟渾水，你這小狸子就是太依著那人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赤狐不理他自顧自地說著。

玄漓轉過頭來看著他說，「他並不知道我並非凡人，再者他家裡尚有老母幼妹如何來這山中。況且他只是一介凡人未開靈智想要修仙得道談何容易，反正我一身孑然，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到哪裡都一樣。」

玄漓滿心滿眼都只有自己的愛人，赤狐撇過頭真的是沒眼看他這個蠢樣子。

它也是個活潑好玩的主兒也常常下山到塵世玩鬧常常看見有人為了功名利祿拋妻棄子的真不知道那什麼勞什子功名利祿王權富貴有什麼好的。在他眼裡都不過是過眼雲煙，在這與世隔絕的雁棲山這些玩意兒都通通不頂事。

還有那戲摺子里的那些情啊愛啊的動不動就要殉情就要分手的也真真兒是無趣的很。好好活著不好麼？

「唉！你現在就像是話本里說得害了相思病一樣，走吧走吧再不要回來了。」赤狐撇過頭去不去看他。

它知道玄漓決定的事他無法再幹涉，說著就準備爬起來走人，玄漓走過來摸摸小狐狸的腦袋說，「小狐狸，我走了。以後我要陪著裴郎一生一世，我不在你身邊了你一個人要好好的知道嗎？你最近就要散功了可不能再不知輕重地亂跑出去玩兒了。不然再被抓人了可沒人救你。」

「知道了知道了。」赤狐抬起頭來懵懵地看他問，「小狸子你就那麼喜歡那個人麼？喜歡到要一生一世呆在一塊兒？」世人說喜歡實在太過容易了，可誰都沒有那個本事說永遠。

他喜歡玄漓，可在小狐狸眼裡就算是喜歡也不至於要時時刻刻黏在一起，更遑論什麼一生一世。

「嗯。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就是想要跟他時時刻刻在一起的。然後給他生個娃娃，承歡膝下，一生一世一雙人廝守到老。」玄漓提起與愛人的未來生活眼裡便迸閃出亮光。

「什麼？你還想要給他生小貓崽兒？！」赤狐聽不下去要炸毛了，起了身一爪子從他眼前虛晃著呼過。這個蠢貓腦子到底是有多不靈光。

靈獸沒有人類那麼明晰的性別之分，因為數量稀少為了綿延後代，雌雄皆可產子，只是雄獸極少孕子。

聽了玄漓的話小狐狸下巴都要掉了。玄漓面上染了薄薄的紅暈不自覺地把手搭上了自己的小腹。

看到他這個動作，小狐狸激動得上竄下跳，「你是不是已經有了！？你可得想清楚了，與人類有了子嗣脫了靈獸之體就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再也沒有成仙的可能了！你是不是被那個男的搞得腦子壞掉了？！我就不明白了，他真的值得麼？」

「倘若那姓裴的有一天不要你了呢？有一天……有一天他遇到更好的人呢？萬一他還是覺得溫香軟玉的女子更好呢？你又該如何自處？你這是要徹底斷了自己的後路啊！！」

玄漓頷首，他當然知道各中利害，有了腹中的孩子自己的法力正在日漸消退身體也會像尋常婦人懷孕時時常感到乏累，可是如果自己去成什麼仙要留裴郎一個人在人間，不能與他相守要這副仙身與他也是無益。倒不如安安穩穩地陪著自己的愛人生幾個孩子承歡膝下，享盡天倫之樂豈不比當那神仙逍遙快活的多。

「小狐狸你不懂，等你有了心愛之人就明白了。」玄漓最後一次擼了一把小狐狸，就背著包袱歡歡喜喜地走了。

赤狐看著眼前越走越遠的人，越來越遠的身影心裡覺得空落落的，以後都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哦不，一隻狐狸了。

唉～這情啊！還真真兒是個磨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