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廳里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個平淡無奇的小插曲。嚴哲默認了自己的幼稚，姜以律則是縱容嚴哲的幼稚。

整個暑假，嚴哲依然會翻牆「夜襲」姜以律，然後繳納「過路費」。

嚴哲很喜歡給姜以律帶一些甜點之類的，但每次帶的量又很少，只能讓姜以律嘗個鮮。

而姜以律剛開始都會給嚴哲備著一聽冰鎮可樂，可發現嚴哲「夜襲」過於頻繁後，只給他準備純牛奶——不帶一點糖的那種。

嚴哲企圖謀反以表達自己的不滿，可惜被姜以律無情鎮壓。

姜以律站在窗前，抬頭看著天空不參一絲瑕疵的藍。十七年，十七個夏天，而這是第一個夏天，天空與大海親密相擁。

由於嚴哲誓死不肯把暑假裡愉快的日子分一丁點給學習，於是乎在面臨開學的分班考試後，整個人渾渾噩噩，猶如被下了降頭一般，人神分離。

姜以律倚靠著圍欄，站在考場外等著嚴哲出來。看見嚴哲的第一秒，不禁感嘆怨念這種東西原來是可以凝成為實體的。

姜以律拍了拍嚴哲的肩膀，意示他回神了：「結束了。」

嚴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我只是在想幸虧我暑假沒學。」

姜以律著實不懂嚴哲這波操作，不應該是後悔沒好好學的嗎？

嚴哲擺了擺手，和姜以律往校門口走去：「這種難度，我學了也不會做，典型地浪費時間。幸好沒學。」

姜以律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畫面：孺子不可教也。

「不過……」嚴哲看著姜以律可惜道，「沒法和你一個班了。」

姜以律低下頭，踢開路邊的小石子，「沒事。」

嚴哲還以為姜以律是覺得不在一個班也沒關係，直到兩天後分班公告出來才發現自己竟然和姜以律都在理科五班。嚴哲不敢置信卻又有些雀躍地伸手夠了夠姜以律的手，「你放水了？」

姜以律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溫熱，矢口否認道：「沒有」

嚴哲不放棄：「電腦故障？」

姜以律：「可能吧。」

嚴哲心裡莫名放下了一塊石頭，一隻手搭在姜以律的肩膀上，「走吧，咋們該去報道了。」然後悄悄地湊在姜以律耳邊，「今晚去我家一起寫作業？」

姜以律任憑嚴哲把半個身子壓在他身上，「嗯。」

整個暑假只見識到嚴哲玩的功力，也不知道這傢伙成績到底怎麼樣。怕放水了嚴哲卻是名列前茅，索性直接去了教導處要求分到嚴哲的班。

年級主任看著姜以律的成績，苦口婆心地告訴他在理科一班有最好師生資源。可姜以律執意要去五班，也沒有辦法，只得讓他辦了轉班手續。

五班班導呂薇是個大學剛畢業的物理老師，看了姜以律的成績也是十分驚訝——他的成績在理科一班都足以拔得頭籌，卻要求來了她帶的五班。

姜以律對著這個年輕的女老師解釋道：「一班學習強度太大，我身體不好，會跟不上進度的。」

呂薇這才仔細觀察了這個男孩子，個子算是中等，但是明顯身體羸弱，皮膚也是不常曬太陽的冷白，眼睛半闔著，卷長的睫毛遮住了流溢的光。

呂薇不禁感嘆道：這麼好看的男孩子不管放在哪個班都是塊寶貝。

可惜嚴哲半點都不知道，還認為這是天註定地要姜以律和他一個班，自己在一旁樂呵呵的：這是註定的緣分啊。

這兩人才進門，就吸引了班裡所有人的目光。一部分是因為被這兩人的顏值給驚艷到了，還有一部分是認識姜以律的。姜以律長久地霸佔成績榜的top one，但所有體育活動和外出活動全部缺席。很難讓人不奇怪為什麼會被分到這個班。

姜以律挑了個靠後門的位置，嚴哲隔了一個走道坐他旁邊，聽見周圍人小聲地議論，轉過頭笑嘻嘻地看著姜以律，悄聲道：「你看，我到哪都是引人矚目。你當時是不是也這樣被我吸引了？」

姜以律挑眉看著嚴哲，用手撐著下巴，擺了個口型：「要點臉。」

嚴哲擺了擺手：「要臉沒前途的。」

姜以律扭頭決定不看某人的自戀現場。

嚴哲卻不依不饒，半蹲在姜以律的桌子旁，「咋們今晚能晚點回去嗎？」

姜以律扭頭看著嚴哲：「為什麼？」

嚴哲指著自己帶的籃球包，放軟了聲音：「你看我好不容易帶來的，玩一會再回去嘛。」

姜以律看著嚴哲一張自以為楚楚動人的臉，點了點頭，又補充道：「我在教室等你。」

「你不去……」嚴哲目的還沒達到，呂薇就抱著花名冊進教室來了。嚴哲只好暫時罷手，準備抓著時機再上。

每次分新班，都是自我介紹的流程，什麼姓名啊、興趣愛好啊之類的，然後在同學們的鼓掌聲中結束。

嚴哲人氣不錯，自我介紹結束後把一個班能勾搭的都給勾搭了。姜以律就只零零散散把一些人和名字給連在了一起。

嚴哲很快就勾搭起晚放學一起打籃球的同學，笑著一會要比個高下。

果然，這傢伙不管在哪裡都可以迅速打成一片。姜以律看著前面鬧成一團，翻出耳機正準備帶上，就被嚴哲拉住手腕：「一會放學你不去看我打籃球嗎？」

姜以律拍開嚴哲的手：「盡量吧」

然後看了一眼旁邊要和嚴哲一起去打籃球的人：「能贏嗎？」

嚴哲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要對我有信心嘛。」

姜以律：「怕你輸了我丟人。」

嚴哲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麼，笑嘻嘻道：「你來了我肯定不會讓你丟人的。」

姜以律歪頭看向嚴哲：「自信是好事。所以你到底哪裡來的那麼多自信？」

嚴哲拍了拍胸脯，大言不辭道：「古諺有雲，曰：『恃人不如自恃也』。」

姜以律一臉複雜地看著嚴哲：「汝乃『匹夫不可奪志也』。」

嚴哲笑嘻嘻地看著姜以律，抱起籃球說道；「那我先下去了，你一會要來啊！」

姜以律戴上耳機揮了揮手錶示自己知道了。便低下頭看平鋪在課桌上的數學卷子。仔細看了一下，決定先從函數大題做起。

姜以律剛把解字寫下，就有一隻白凈的手伸在他面前晃了幾下。一抬頭，發現是個扎著高馬尾的女生，校服披在球服外面，袖子挽到了胳膊肘。姜以律大概回想了一下，應該是同班同學。不過他不記得這個女生的名字，只好等著這個女生先開口。

「姜以律同學，我名字沒記錯吧？」女生把姜以律前桌的板凳拉開，坐下去平視著姜以律，「我叫夏芒。」

姜以律點了點頭，「你好。」

夏芒：「你不下去和他們一起打籃球嗎？」

姜以律放下筆，說道：「我不會。」

夏芒看著姜以律，突然笑著說道：「我會打籃球，你要不要去看我打的？我打得挺好的！」

姜以律笑著搖了搖頭，「你一個人嗎？」她和嚴哲有點像——都挺會自賣自誇的。

夏芒說道：「不是，我參加了學校的女子籃球隊。冬季運動會要和其他學校的比賽。」

姜以律真誠道：「恭喜。」

夏芒還想嚐試掙扎一下：「我打籃球真的不錯，你要不去看看？」

姜以律轉頭看向教學樓外的籃球場，「下次吧，我今天答應了別人。」

夏芒嘆了口氣：「你已經答應別人就沒辦法了，那下次吧。」說完便擺了擺手走出了教室。

姜以律繼續低下頭做卷子，不禁想起夏芒剛才說的冬季運動會，習慣性的在結尾點了一點。今年不請假了，嚴哲肯定會參加。現在才九月中旬，還有兩個月，到時候再說吧。抬頭看了一眼時間，把卷子收進書包里，順便把嚴哲的書包一起帶了下去。

姜以律才走到一樓大廳，就聽見籃球進框後眾人的歡呼聲。姜以律循著聲音找到了嚴哲一群人，便找了一個陰涼地坐了下來，把書包放在了旁邊。

嚴哲像是裝了雷達一樣，一眼鎖定了姜以律，朝著這邊揮了揮手。惹得坐在這個方位的小姑娘驚呼成一片。

姜以律則是見怪不怪於嚴哲的人氣，才剛剛轉學過來，輕輕鬆鬆收穫了這麼多迷妹。真是行走的雄性荷爾蒙。

姜以律一隻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隨便搭在膝蓋上，看著下面的比賽進入了白熱化。嚴哲他們隊和敵隊只差著一分了，但是拿著籃球的人被擋住了。嚴哲示意把球傳給他，敵隊來不及反應，便被嚴哲一個躍身起跳——一個漂亮的三分！

姜以律看著嚴哲和他們擁抱後又拒絕了擁上去小姑娘的水和毛巾，徑直向姜以律走過來。

嚴哲看著姜以律的雙手空空如也，深感痛心：「你都不給全場的MVP準備水和毛巾的嗎？」

姜以律向那群女生努了努嘴，「那裡多得是。」

嚴哲一隻手拿起書包，另一隻手伸向姜以律，說道：「我對她們又沒有意思，不能接過來。」

姜以律伸手握住嚴哲，借力站了起來，「那你就要我的？」

嚴哲理所當然道：「我以為你會給我帶的。」

姜以律攤開手，答應道：「下次給你帶。」

嚴哲走在姜以律的旁邊，看著橙紅的陽光柔和地落在姜以律的側臉上，睫毛上都灑滿細碎的光。「我差點以為你今晚不來了。」

姜以律踢著路邊的小石子，「我答應過的。」

嚴哲笑了笑：「所以你看我最後贏了啊！多虧我那個漂亮的三分球。」

姜以律只好附和道：「對對對，全場的MVP。」

兩人走到自動販賣機前，嚴哲習慣性地打算買一瓶可樂，卻被姜以律搶先一步阻止了。姜以律一隻手拽著嚴哲的袖子，淡淡地看著嚴哲，意思不言而喻。

嚴哲愣了一下突然明白過來，笑著搖了搖頭還是選擇了礦泉水。

姜以律解釋道：「才劇烈運動完喝碳酸飲料對身體不大好。」

嚴哲擰開瓶蓋，喝了一口，說道：「知道了，那你要給我帶熱水。」

「可以。」姜以律又拿出紙巾給嚴哲，突然想起夏芒，「你進籃球隊嗎？」

嚴哲思考了一下：「可能吧，不過有點難。這個學校籃球打得好的人挺多的，我有點懸。」

姜以律：「那冬季運動會呢？」

嚴哲擦了汗把紙巾丟進垃圾桶，笑道：「肯定要參加啊，那可是我凸顯風採的舞台啊！」

姜以律真心感慨這人的自信，並毫無真誠的鼓勵道：「加油。」拋下嚴哲就走了。

嚴哲追上姜以律，「你要相信我。」

「不是很相信。」

「算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今晚去我家吃？」

「阿姨今天沒在家。」

「沒事，我做給你吃。」

後續大概就是姜以律看著廚房飄出的濃煙，果斷地站在門口邊絕不靠近，點了兩份外賣。手機就一直保持在撥號頁面上，以便用最快的速度來預防不測。

相信嚴哲會做飯，大概就是姜以律最大的人生敗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