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冽把車停好以後，跟上一班的同事交接了工作，晚班開始前他還特意給程格發消息，極其隱晦極其漫不經心地打聽代燃到底有沒有去家裡陪著程格。

程格全然不知何冽二十多歲的人還小肚雞腸地因為他跟代燃的關係更近一點而吃醋，痛快大方地回了何冽：「代燃到了，今晚我倆一起睡，明早就不用打掃客房了。」

「小肚雞腸」何冽同志立刻奮起反抗：「不行！怎麼能讓他和你一起睡！」

「為什麼不行？我不想明早起來還要再打掃客房。」

「你傷了腿，萬一代燃晚上睡覺壓了你的腿怎麼辦！」何冽為了讓程格能夠自己睡覺，毅然決然讓出了自己的底線，「不用打掃客房，明天我回去自己打掃！」

「代燃睡覺老實著呢，什麼姿勢睡著就能什麼姿勢醒過來。」

「你跟他睡過？！」

遠在公寓的程格握著手機盯著何冽發過來的這句顯得格外有深意的話，陷入了沉思。

何冽掩藏在冷靜沉穩外表下狗東西的內里，程格跟他同居的這些日子簡直是認識得不能再透徹了。

不是他想往歪了想，而是以他對何冽的了解，何冽的這句話必然是往歪里說的。

「毛病。」

程格翻著白眼回了一條消息，然後就把手機靜音扔到了一邊，再也不看何冽神經兮兮，一看就是腦子又不正常的回覆了。

何冽的倔強掙扎石沉大海，帶著「程格到底跟沒跟代燃一起睡」的疑問，何冽吃完了程格剩下的冰糖燕窩粥，整理好了十多份病歷，最後還是沒能沉下心來。

不能老想著程格那個小狐狸崽子了，他咬死了說要和代燃一起睡，肯定是氣自己的，他肯定是自己一個人穿著蜘蛛人的睡衣老老實實乖乖軟軟地睡覺了。

自我安慰了有半個多小時，何冽終於拿起文件夾出門巡房去了。

前一陣子東城區流浪兒童遇襲案中受傷的孩子，傷勢較輕的已經痊癒陸陸續續出院被移交社會福利保障部門了，傷勢較重的還留在醫院接受進一步的治療。

何冽一直疑心著程格、東城區遇襲流浪兒童和龍嶺福利院三者之間的關係，每次巡房時他也時不時會跟小孩們打聽一些事情。

無奈孩子們受驚過大，而且對自己的疑心和防備之心又過分的強，總之已經出院的那一批孩子里，要麼就是問什麼都不說，要麼就是一問三不知，一點有用的信息何冽都沒能套出來。

但何冽不是輕易就會放棄的人，程格那麼奇怪的個性何冽都能摸清楚對付他的路數，更別提這些還沒有程格年紀大，防備心強的小孩子了。

這兩天有一個小姑娘已經跟何冽玩得很熟悉了，何冽每次巡房都會給小姑娘帶上點糖果或者其他的小點心。

他從程格身上檢討出了對付這一類小孩的經驗，並不急著問清楚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是拿著流浪兒想要的東西換取對方的信任。404號房的小姑娘已經逐漸對他放下了戒心，願意跟他說一點除了「疼」和「不疼」之外的事情。

何冽穿著白大褂，帶著醫用口罩推開了404病房的門。

小姑娘正坐在床上看書，旁邊也沒有護士陪著，想來是交班的功夫只留下了小姑娘自己。

護士站的小護士們都喜歡這個才五歲的小姑娘，給她取了個名字叫做「嬌嬌」，何冽從善如流，也跟著大家叫她「嬌嬌」。

「嬌嬌。」何冽走近嬌嬌，將夾著病例的文件夾放在床尾。

「大哥哥！」

嬌嬌分外親近何冽，見何冽走近就把手上的書放下了，笑眯眯地伸手要抱。

五歲大的小姑娘眉眼尚未張開，一笑起來露出一排不怎麼整齊的糯米一般的乳牙，向著何冽伸手時笑得連小鼻子都皺起來了。

何冽走看著嬌嬌撒嬌的神情，不知怎麼的，竟想起了眉眼冷淡不怎麼愛笑眼瞧人的程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