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疼？腿怎麼了？」

何冽蹲在程格旁邊，順著男孩子托著的小腿摸索，在腳踝處摸到一片濕淋淋。

小心翼翼地掀開程格的褲子，何冽看到他的腳踝處一片血污，原本漂亮瘦削的腳踝遍布著鋸齒狀的豁口，最深的地方深可見骨。

程格摸了一把自己臉上的血，突然覺得疼得無法忍受。

他從前在荒地裡帶著一身血和野狗搶食，他曾經在天橋下被垃圾砸了腦袋，他也在別人家被棍棒趕出去過，他從來不覺得疼。

沒有人問他疼不疼，他就不知道什麼叫做疼。可是何冽不一樣，何冽幫他上藥，每天清晨會到他的房間里拉開窗簾，查看他身上的傷口詢問他傷口會不會疼。

哪怕程格身上一點刺痛，在何冽的眼裡都是不容忽視的大事。

所以，第一次，程格覺得自己疼，覺得自己忍不住了。

這種想被別人擁抱，想要何冽保護自己，想流淚可又怕丟人的感覺，是疼吧。

「我疼，何冽。」

程格問什麼都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喊疼。何冽摸著他的體溫感覺程格已經開始發燒了，索性什麼都不問了。

把人打橫抱起來，一路跑到自己的車旁，何冽抱著程格要把他放在後座上。

打開後座車門，程格卻聰明迷迷糊糊問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中緩過來了：「我不要坐後面！」

「乖，你躺在後面好不好，你發燒了，不是喊疼嗎？我帶你去醫院，在後面躺著會舒服一點。」

程格抓著何冽點的袖子不鬆手，搖頭反對：「我要坐在副駕駛，我要坐在你旁邊。」

何冽不想就這個問題跟程格爭執，順著程格的意思，把他放在了副駕駛座上，用車上的急救醫用產品給他簡單包紮了腳上的傷口。

藍色的悍馬車一騎絕塵，從福利院門口快速駛離。

程格頭腦運沉，意識已經模糊了，車子拐彎前他用儘力氣轉頭望向福利院的方向，眼睛裡是說不清的情緒。

何冽怕他睡過去沒了意識，一邊開車一邊哄他說話：「小狐狸崽子，不是讓你跟小朋友們玩？被他們欺負了？」

「沒，沒欺負我。」

「那你這一身的傷是怎麼弄得。」

「不告訴你。」

程格半眯著眼睛，定定地看著何冽開車的側臉，心裡默默地想：「從前不告訴你，是因為不相信你，怕你覺得我是世間災禍，讓我滾蛋。現在不告訴你，是因為怕那些帶著血色腥味的秘密會害你。」

「又不告訴我？」何冽車開得雖然快，但卻十分穩當，一點也沒讓程格感到難受，他穩穩握著方向盤拐了一個彎，用右手探了程格的體溫，「就沒能從你嘴裡問出來什麼正事過。」

「嘶——」程格剛要說話，腦袋上的傷口一陣刺痛，於是男孩子摸著臉倒吸冷氣。

「別碰，不知道傷口什麼樣，你別碰壞了。程格，就算你不說，我也大概知道是因為什麼了，你等我自己查，查明白了我再收拾你。」

「你知道什麼了？」

程格生怕何冽也在龍嶺福利院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事情，緊張地轉頭盯著他看。

何冽笑了一下，把車停在東城二院停車場里，扭頭挑釁地衝程格笑：「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