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格的右腿完全沒辦法用力，走路都成問題，何冽幹脆也不讓他亂動，抱著人進了急診。

值班醫生正好是何冽的大學師姐，見何冽進來還愣了一下，看到何冽懷裡抱著的人才回神：「快把人放下。」

程格身上的血蹭到了何冽的羽絨服上，何冽打算趁著師姐給程格處理傷口的功夫去清理一下，可是程格拽著他的袖子不鬆手。

男孩子疼得臉色蒼白，何冽於心不忍，牽著程格的手哄他：「別看，不看就不疼了。師姐很溫柔的，你疼了就說好不好。」

程格握著何冽的手搖頭，他才不要在有別人在的地方喊疼，多丟人啊。

傷口看著猙獰，但好在就醫及時，何冽還進行了簡單的處理，所以師姐處理起來也輕鬆了不少。

等包紮完傷口，程格終於願意鬆開何冽讓他去處理衣服上的污漬了。

診室里只剩下程格和何冽的師姐，程格抱著手不知道說什麼。

何冽師姐正給程格開醫囑，抽空跟程格聊天：「你是何冽的朋友嗎？」

「我是他弟弟。」程格並不知道何冽和面前這個女醫生的關係，還是用著何冽教他的說辭回答。

「得了吧，何冽就一個親妹妹，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我是他……」

「誒，別說是表弟啊。我可是他師姐，何冽跟家裡人都直呼姓名我們圈子裡都知道。」

「……」

程格被何冽的這個師姐懟得無話可說，閉嘴坐在床上不說話了。

何冽師姐見程格不搭腔了，意味深長地上下打量了程格一圈，咂咂嘴說道：「沒想到何冽喜歡你這一掛的啊。怎麼？你這是出去打架了？讓人給開瓢了？」

「沒打架。」程格從第一次被何汀誤會成何冽男朋友就開始好奇了，何冽師姐這一問，程格就更憋不住了，「為什麼你們都會以為我是何冽男朋友啊，這不會很奇怪嗎？」

「什麼奇怪？」

「就，兩個男人談戀愛。」

何冽師姐把醫囑寫好晾在一邊，訝異地望向程格：「你跟何冽認識多長時間了？我以為跟何冽認識的人都不會這麼想的，他大學時還是一家彩虹雜誌社的供稿作者。再說了，男人和男人戀愛有什麼好奇怪的，女人和女人，男人和女人，不管怎樣不都是談戀愛嗎？喜歡不懼世俗偏見。」

「哦對了，最後一句話還是你家何冽的散文里寫的。」

「是……是嗎？」

程格對於世界和自我的認知都是靠自己建立起來的，他雖然一直都能接受不同的存在，但他一直都覺得那是因為自己太過孤僻奇怪才會這個樣子。哪怕是對於性向的看法，他接觸過的大多數人也都是同他持相反意見的。他在這個世界上，好像從來都是不被認同的存在。

可認識何冽以後，程格發現很多他認同的事情，何冽也一樣認同著。

他孤獨的世界，不被別人理解的世界，被何冽溫柔地接受著。

「發什麼呆呢？」何冽從外面推門進來就看見程格抱著自己的右腳坐在床上發獃，他走近一點握住程格的右腳，「右腳還疼嗎？」

「不疼了。」

「給，醫囑，照著去拿藥。最近注意點讓他少活動。」何冽的師姐把病曆本拍在何冽肩膀上，甩搭著脖子上掛著的聽診器打趣何冽，「程格發獃大概在想，噫，何冽這種人怎麼會說出『喜歡不懼世俗偏見』這種酸酸言論吧。」

「你跟程格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你倆完事趕緊走，我要去巡房了。」

何冽沒想到自己從程格嘴裡什麼都沒問出來，反倒是被自己親師姐揭了老底，大學時寫的散文怎麼還有人記得。

「我覺得寫得挺好的，說得很對啊。」

程格拉著何冽的衣角讓他攙自己起來，笑著安撫紅了耳朵的何冽。

「閉嘴啊。你別亂動，小心腳。」

何冽本來還打算帶著程格去完福利院，下午帶程格去捏陶塑，沒想到福利院半日遊程格直接把自己幹開瓢了。

「接下來去哪裡？」

「回家，都開瓢了，你還想去哪裡耍？」何冽單手倒車抓著程格的手問他，「我剛才想起來，你手機呢？我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麼不接？問你怎麼受傷的你不說，問你手機怎麼回事你總該告訴我了吧。」

「手機沒帶啊，我沒帶。」

「下次出門就帶著，我找你也好找。」何冽簡直要被程格氣到無語。

「知道了。」

回西川的路上程格很快睡著了，車子停下何冽抱著他上樓，程格也沒能醒過來。

把程格的外套和鞋子脫了，人送到床上蓋好被子，程格嚶嚀一聲抱著被子一角陷入沉睡。

看著小狐狸抱著被子的樣子，何冽一邊給何汀打電話一邊想著要抽空給程格買個毛絨玩偶，晚上睡覺好讓程格抱著。

「哥？」

何冽把程格房間的門帶上，走到客廳跟何汀說話：「你們進展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線索斷了，什麼都查不到。」

「龍嶺福利院你們查了嗎？」

「查了啊，人家清清白白。跟那幾個流浪兒童的關係也查了，說是聯繫想要收容孩子們，但是還沒來得及跟有關部門溝通就出了這事。」

「何汀，你私下再查一查。你可以從程格入手，我今天帶程格去了龍嶺福利院，他中途失蹤，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受了傷，滿頭都是血。另外，福利院的院長，你也私下查一查。」

「你帶程格去龍嶺福利院了？怎麼回事，你說詳細一點。算了算了，你等我一會，我現在就開車過來。」

「你過來的時候再帶一份冰糖燕窩粥。」

「為啥，我給你做飯不就行了。」

「程格受傷了，你要是願意你買了燕窩帶過來給他做也可以。」

「報銷嗎？」

「不。」

「那我還是給他買了帶過去吧。」

何冽剛要掛電話，何汀又問：「帶一瓶桃兒罐頭嗎？」

「黃桃罐頭不能治病，何汀同志，我已經跟你說了五年了，要相信醫生。」

「你不懂，我再給程格帶一份黃桃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