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崽，發什麼呆呢？」

程格對著福利院院長愣神的樣子被何冽盡收眼底，何冽生怕程格的神色被劉院長看出來什麼，壞了自己的事情，出聲喊程格回神。

「哦，哥。」程格被何冽喊回神，走到何冽身邊，安安靜靜地站著。

劉院長笑眯眯地拍著程格的肩膀，眼冒精光地誇獎：「令弟真是一表人才啊。二位長得真像，穿衣打扮都這麼契合，感情肯定很不錯吧。」

何冽還在念大學時就跟著導師跑項目，在社會裡歷練，人情世故比中年人都要玩得熟練。

他跟程格穿的衣服外人看上去就跟情侶衣似的，劉院長言語中的暗示之意程格聽不明白，他可聽得真真切切，劉院長這是把他們兩個當成小情侶了。

「是啊，我倆從小一起長大。」何冽應了劉院長一句，他瞧著劉院長不像是記得程格的模樣，於是決定把程格先支開，「乖崽，你出去自己玩一會好不好？我跟劉院長有點事情要談。」

程格進福利院前還十分的抗拒，可等進了福利院，程格就發現他不在的這些年，福利院的孩子和護工早就換了一批。

除了眼前的劉院長，程格還沒有見到其他熟人，膽子也就大了些，何冽讓他出去，他就乖乖地答應了。

「那我出去等你？」

「你去找小朋友們玩一會，等我一會跟院長談完了，就去找你。」何冽把程格散開的拉鏈拉好，摸摸小狐狸崽子的腦袋，哄他，「別害怕，我在呢。」

「我沒害怕。」程格的右手被何冽握著，那人的溫度熨帖得貼服在皮膚上，好像只要何冽在身邊，那些不好的痛苦的回憶就會模糊起來，唯一清晰的只有面前的這個人。

程格把接待室的門帶上，門鎖叩合發出輕微的聲音。

劉院長引著何冽在沙發上坐了，兩個人隔著玻璃茶幾寒暄，何冽受不住虛與委蛇的氛圍，主動挑開了話頭。

「劉院長，郵件里您說要約我聊聊，是跟孩子們的身體有關係嗎？」

何冽來之前以公益組織志願者的身份跟福利院有過聯繫，開始福利院的聯絡人員對自己並不怎麼上心。

直到有一天他偶然想起來，何汀說的市局打算派人暗訪龍嶺福利院，詢問龍嶺福利院有關孤兒收養和不同收容機構人員調配的事情，何冽就在郵件里提起自己也有領養小孩的想法。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龍嶺福利院的人跟自己的聯絡越來越頻繁，兩天前詢問福利院的人自己能不能過來時，對方甚至還說今天劉院長也在，兩個人正好能見一面。

何冽本以為對方就是客套一句，哪成想今天到這裡真見到了院長。

劉院長端起茶幾上的茶杯，沒有喝茶只是拿著茶蓋把玩。茶杯茶蓋被清洗得幹幹凈凈，沒有一點污漬。

就跟這福利院一樣，被打掃得窗明幾淨，要不是從何汀那裡得了消息，何冽是怎麼也不會相信龍嶺福利院會跟東城區流浪兒遇襲案有關係。

「不知道何先生說的，想領養小孩是真心的嗎？」

何冽也捧著茶杯捂手，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想了許多彎彎繞繞，嘴上答：「是有這個意向。我獨居，是不婚主義者。」

「那怎麼動了收養孤兒的念頭呢？」

「身邊有位朋友，領養了一個小孩，放在家裡養著。我瞧著兩個人相依為伴過得也不錯，這兩年醫院接收的棄養兒童也不少，我想著領養小孩還能給社會做點貢獻。」

劉院長聽了何冽的話，掀開茶蓋喝了一口熱茶，篤定地接話：「何醫生，我也是瞧著你有緣。咱敞開天窗說亮話，剛才你領著的男生不是你弟弟吧。」

何冽不否認也不承認，模稜兩可地糊弄：「劉院長您別說笑了。」

「你倆這種情況，這些年來找到我們福利院的也不少，不過想必何醫生也知道，你倆這種情況，南安市是不允許收養孤兒的。」

「哈哈，這事不著急。我也就是有個念頭，還沒詳細的計劃。我離三十周歲也還遠著，弟弟也還在念書，我得供著他念書，收養孤兒的事暫時不急。」

何冽笑眯眯地跟劉院長打太極，拋了餌卻不顯出要收鉤的意思。

劉院長也是個聰明的，見何冽沒有強烈的收養小孩的念頭，更詳細的事情就閉口不談了。

「也是，二十多歲正是好年紀，等再過幾年也不晚。」

聊到這裡兩人已是無話可說了，劉院長起身把何冽送到門口，叫了在門口玩的小朋友，讓他去找護工來領何冽去找程格。

何冽跟院長握手道別，臨到終了，見護工從里院出來，劉院長突然貼近何冽，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話。

「何醫生，雖說南安市對收養這塊規矩不少。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是有這方面的意向，不妨找我聯絡。」

何冽訝異地抬頭，護工已經到了近處，劉院長不給何冽回話的機會，笑著拍了拍何冽的肩膀，跟護工交代：「你帶著何醫生去找他弟弟，義診的事情跟何醫生交流。」

何冽跟著護工往裡院走，心裡還在反覆咂摸劉院長剛才說的話。

劉院長說，南安市規矩多，但人是活的，這是他有辦法從別的渠道幫他收養孤兒的意思？

頭一次真正接觸對方，何冽沒敢深探，對劉院長的話也就是一知半解。

很快，他連繼續咂摸那句一知半解的話的精力都沒有了，程格不見了。

護工領著何冽進了里院，說程格在裡面跟小朋友在玩遊戲。

可等兩個人進了里院，找了一圈，連程格的影子都沒看見。

龍嶺福利院採用回字形結構修建，里院和外院之間有一條長長的廊道聯通，護工以為程格是從連廊去了外院，又帶著何冽去外院找人。

等兩個人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何冽給程格發消息打電話都沒有迴音，何冽才終於確定——程格真的不見了。

何冽掛念著程格見到劉院長時怪異的臉色，怕程格消失的事情跟劉院長有關係，跟護工謊稱程格給他回了消息，說一會來找自己，讓護工先去召集小朋友。

把護工支開了，何冽順著原路返回，他記得里院外院的連廊兩邊是兩排拉著窗簾的房間。

護工說是有小朋友在裡面睡懶覺，沒讓何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