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比對？」

程格下意識地看向自己，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傷痕斑駁交錯，昭示著主人曾經經歷的不可為人知的隱秘過往。

他很快明白何冽的意思，何冽提到了東城區的流浪兒遇襲案件，現在又詢問自己願不願意做傷口比對，顯然是認為自己跟東城區流浪兒童遇襲案有關了。

「對，就很簡單的一個，很快的。」

「何冽，你不信我。」

「不是我不信你。不是我，是何汀。何汀見過你的傷口，認為你身上的傷痕和受害人身上的傷痕非常類似，提出要你做傷口比對。」

「我拒絕。」程格扭著手腕甩開何冽，沉著臉色不想就這個問題再多說一句。

何冽嘆氣，把程格沒喝完的雞湯送到程格嘴邊，哄他：「行，知道了。你把雞湯喝了，何汀那邊我幫你說。喝完雞湯去學習，然後洗澡上床睡覺好不好？」

程格不太信任地盯著何冽，想要從何冽臉上找出有關謊言的蛛絲馬跡，但何冽嘴角帶笑坦坦蕩盪地看向程格，看不出半分在敷衍對方的神色。

程格接過雞湯，把碗里剩下的湯汁喝了個幹凈，在何冽催促的眼神下轉身去了書房寫沒寫完的數學題。

「何冽探頭看了一眼，見書房的門嚴嚴實實得關著，走到陽台上把陽台的門鎖緊，給何汀去了個電話。

「程格不同意。」

何汀昨天凌晨五點才歇下，早上八點又到了警局，一直連軸轉到晚上。何冽電話打進去的時候，何汀剛從審訊室審完人出來，在秋天瑟瑟的秋風裡心哇涼哇涼的。

「你跟他說了？」

「當然，做傷口比對必須徵得本人的同意。」

「行，我知道了。」

「你們案件進展的怎麼樣？」

「不怎麼樣。很多孩子還沒醒過來，清醒了的流浪兒們問什麼都不說。哥你也別給程格添亂了，我當時也是忙慌了頭，程格能知道什麼啊。」

「你注意身體，抽空多休息。」

掛了電話，何冽倚在陽台的欄桿上向遠處望去。他住的公寓臨江，密巢江穿南安市而過，將南安市分成東西兩個地理區劃，何冽往遠處望去，甚至能看到江水另一端東城區的星點燈火。

一江之隔，是程格曾經生活過的福利院所在的地方，也是這次流浪兒遇襲案件的案發地點。

何冽自然是懷疑程格的，但他相信程格不會是施害者。雖然沒有真正帶程格去做傷口比對，可何冽有把握程格身上的傷口一定跟他搶救的流浪兒身上的傷口是有重合的。

他想的話，有一百種方法瞞著程格完成傷口比對。但他不想，程格很大的可能是和東城區流浪兒一樣的受害者，何冽不願意讓何汀把程格牽扯進東城區的案子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所有人都說他們要為受害者伸張正義，可現實情況是每一個受害者被暴露都只會增加其受害的風險。

如果讓何汀知道程格真的跟東城區的流浪兒有聯繫，那市局肯定會要求程格配合調查。在沒有人身安全保護令的情況下，就相當於程格被自己親手送到了野獸的捕食範圍中。

所以，比起借何汀之手來調查這件事情，何冽還是決定先自己調查一下。

他打算趁著自己有空的日子去一趟龍嶺福利院。可問題是，何冽這個做外科醫生的，就沒有正經有空的日子。好不容易挨到輪休，又趕上程格放假。

自從上次被何冽忽悠了一次，以為自己誤會了何冽一片好心之後，程格就對何冽抱有一點愧疚之情。

何冽對自己那麼好，又被何汀逼著來問自己傷口比對，自己誤會人家還對人家翻臉了，程格越想越覺得著實不應該，全然不知道他其實是被何冽虛晃一招糊弄過去了。

傻了吧唧的程格從那天開始就對何冽言聽計從，老老實實上學念書也不跟何冽頂嘴了，兩個人「相敬如賓」地過到了何冽輪休程格放假的日子。

然後，程格在門口堵住了要出門的何冽，積極又上進地詢問：「何冽？你要出門啊。」

打算去龍嶺福利院了解情況，且不打算帶著程格的何冽站在家門口，被程格眼裡「帶著我帶著我」的瘋狂暗示閃了一個眼花，冷靜了一下，何冽沉穩點頭：「嗯。」

暗示被忽視的程格絲毫不氣餒，再接再厲：「那你自己去啊？」

對方已經開始明示了，但是何冽依舊錶示：「嗯。」

見怎麼示意何冽都不搭自己茬，程格決定主動出擊：「帶著我吧，你自己多沒意思，帶著我兩個人還能解悶。」

何冽撐著門框，瞧著程格躍躍欲試的模樣，突然起了逗弄之心。小狐狸崽子裝了好幾天小綿羊了，想必早已經憋不住了。

尾巴都快藏不住的程格見何冽突然就變臉了，笑著招呼自己：「行啊，換衣服，我帶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