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哇——」吐出一大口血，眼前一黑，直直倒在地上。

江逝水原本想伸出手，奈何還是晚了一步。

他總是晚了一步，出現晚一步，晚一步才遇見他，對他好。

唐戰渾身都在發抖，他抱住心愛的男人，大聲喊道，「救人，快喊御醫啊！」

唐戰用手心擦拭著未央嘴角的血跡，越擦越多，以至於手心都是血。

手心紅了，連帶著眼睛都是紅腫一片。

看著未央半醒半睡，唐戰連忙湊到未央的耳邊，「別睡，求你了，千萬別睡著。只要你活著，我什麼都能答應。」

御醫很快就來了，唐戰被迫放開未央。

看著未央緊閉的雙眼，唐戰眼底的血色久久不散，他冷聲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離開的時候，未央還是好好地。

他只是出去了一趟，離開了一會，未央就吐血了。

他不應該出去的。

他應該守在未央的身邊。

誰也不能傷害他的心上人。

「他怎麼了？」唐戰皺著眉，一雙眼，都是小心。

御醫嘆了一口氣，「皇後娘娘，身中劇毒，怕是回天乏術了。」

身中劇毒！

唐戰急眼了，扯著御醫的衣服就罵道，「他中毒，你們給解了！你不是御醫嗎？」

御醫怕得半死，他是御醫，醫術高超，可未央這病，他從未見過。

唐戰怒上心頭，一掌就要拍向御醫的腦袋。

江逝水冷冷道，「你還要殺人嗎？」

唐戰回過頭，笑得冷冽而無情，「他救不了未央，他該死。」

江逝水嘲諷道，「殺他的人，是你！也是我！」

唐戰不敢相信，手一松，任憑御醫慌亂逃竄。

他瞪大著雙眼，眼底都是不可思議。

「不信？」

江逝水看著沉睡的未央，眼底是抹不開的深情與哀傷，「他的身子，是你和我整垮的。我對他又使用了催眠。」

催眠，唐戰腦子嗡嗡作響，他怒道，「你居然對他使用催眠！」

江逝水心底苦澀一片，在情敵面前依舊不肯失了分寸。

他冷笑道，「你不也是這樣嗎？你不也為了強佔他，用藥，用威脅，用催眠嗎？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唐戰死死瞪著江逝水，江逝水也不示弱。

兩人像只鬥雞，在這這個比賽場上惱了起來。

未央微微睜開眼，就是兩人打架的模樣。

「你倆別吵了。」未央輕輕咳嗽，眼中儘是死寂。

唐戰小心來到未央的身邊，「未央，你想要什麼，都給我說。我都滿足你。」

江逝水笑道，「說到底，我才是你的夫君。雖然我現在不是什麼山大王了，但你想要的東西，我一定會給你拿來。」

未央清楚，眼前這兩個人中之雙龍是真心誠意俯首稱臣。

可他在乎嗎？

他不在乎跪在自己腳邊的是什麼人。對於他來說，只要山河太平，勝過長命無憂。

未央輕輕咳嗽，「你倆不用爭了，我是個將死之人，什麼都給不了的。」

唐戰瞪大眼，伸出手就想抱住未央。

未央卻提前後退一步，直接了當的拒絕了唐戰。

「我——未央，你什麼都不用給，只要你活著，我就心滿意足了。」唐戰自然的收回手，望著未央的眼睛，格外深情。

江逝水冷哼一聲，擠了進去，「未央，你什麼時候跟我回家。屋子裡還有很多我從現代帶來的藥劑，一定會治好你的病。」

唐戰很想拒絕，但是如果未央死了，他真的會高興嗎？

他咬著牙，一句話也不說，心底想得卻是——自己一定要打聽清楚，兩人的地點。

等未央病情好轉，就將他接入皇宮。

他不能忍受沒有未央的日子。

他豎著耳朵，眼睛也不眨，安安分分地聽著。

「不了——」未央嘆了一口氣，「剩下的日子，我就呆在皇宮。」

唐戰心底莫名一松，不知是為了未央還是其他。

唐戰沉聲道，「其實你也可以將那些設備運來宮裡，朕派專人看管。」

未央忽然笑了出聲，望著唐戰的樣子，「我活不下去了，你怎麼就不相信呢？」

唐戰眼睛瞪得老大，簡直是不敢相信，他咋舌道，「怎麼可能，你——別嚇我？」

未央的眼神一下子複雜起來，但很快，冰冷一片。

未央笑道，「沒騙你，我是真的活不長了。」

唐戰搖搖頭，後退幾步，他捂住痛得發狠的胸口，努力笑著，「你騙我，對不對？未央，你騙我，我也不治你的罪。只要你平平安安，我什麼都行。」

他說得煞有介事，未央死了，他也死了一半。

不管他的多麼真切，未央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人之將死，未央發現，自己竟然了無牽掛。

未央搖搖頭，「沒有，以後我不在了，你想做什麼，就直接做。後宮想要多少妃子，也可以直接納妃。」

唐戰哭了，眼淚掉個不停，他想要保住未央，卻也害怕未央的身子骨遭不住，只得一個勁搖頭。「我不要妃子了，我誰都不要了。未央，你別說這種話，我心疼。」

未央聞言，不在看他，他安靜地瞧著窗外，連幾人何時離開房間都不清楚。

晚上。

唐戰一個人走了進來，未央抿著嘴，什麼話都不說，他只是翻過身，背對著這位天子。

「幹嘛呢？」唐戰苦哈哈道，「你好歹說點話。我想聽你說話。」

未央只是背對著他，也不知面部表情。

唐戰望著他的背影，瘦弱，像池子里的枯蓮。

他怎麼瘦成了這副模樣。

唐戰暗自心驚，卻依舊保持著不懂聲色。

唐戰道，「之前的事兒，我知道不對，你聽我一句勸，好生呆在宮裡，養好身子。等你養好身子，你想去哪兒，我都不管了。」

他說話時語氣格外認真，儘可能表達自己的誠意。

未央沒轉身，也沒回答。

良久，夜色襲來。

唐戰腳底發麻，心又開始痛了起來。

望著這個人的背影，他不斷勸自己遠一點，可是腳步仍然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

撲火，這是飛蛾的心願嗎？

不，這隻是飛蛾的本能，

而今，靠近未央，已經是唐戰的本能。

「鬆開，你這個混蛋，你又要強迫我嗎?」

話音落下，兩個人忽然醒了。

唐戰的手還死死地摁在未央的雙臂上，他兩眼通紅，「我不會了，你信我啊！你怎麼就不信我了呢。」

未央不說話，只是死死地瞪著唐戰。

終於，唐戰鬆開手，他後退幾步，眼睛死死咬住未央。

飛蛾撲向光明一樣。

唐戰望著未央，狠狠道，「你故意的，以前我對不起你，你現在收拾我了，未央，你就是有氣，對不?」

未央輕笑一聲，「你知道為什麼我要死在宮裡?因為我怕，外面的俗世被我弄髒。唐戰，你毀了我，你徹底毀了我！」

唐戰胸口發悶，忽然，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