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還有這個，都是前兩天取下的，新鮮的…」沙啞冷徹到骨子裡的聲音，在空蕩的死城也如鬼魅一樣，那張白凈的臉像睡熟的孩子的臉，小嘴安靜地輕輕閉著，表情祥和。

仇佛悅見慣不驚，他在寒家整天住在死人堆里，看著千萬張臉盯著他，或憤怒或驚恐，可顏清師第一次見，他拍拍顏清師微微顫抖的肩膀，溫和道：「老人家，這死城怎麼沒有人住呢？我看一個住地也沒有，天色又暗，外頭也冷，不知道可有暫時歇腳處？」

老人抬起聳拉的眼皮，露出一口黃牙：「那兒有一個古廟，雖然殘破，但能夠住一晚，我看這位公子臉色很差，再晚就會更冷了，還是早點去吧。」

顏清師看著老人從懷裡取出一個黑色布袋，將臉皮一個一個放進去，不知是不是故意，他放的很慢，還不時看一眼顏清師：「這位白衣公子長得真俊俏，我這最好看的一張臉也比不過你一半。」

「老人家說笑了，麵皮這東西是父母所予，哪裡輪到我們選擇。」顏清師淡淡一笑，拉著仇佛悅便往老人所指方向走去，後面的陰森笑聲也被他忽略。

「清師？」仇佛悅低喚一聲。

「……」

「清師？」仇佛悅又喚。

顏清師仍然沒回答，只是抓他的手勁變大了。

「等等…」仇佛悅將他往後一拽，顏清師順勢倒在他懷裡，「你在生氣，氣我剛才阻攔你。」肯定語氣，仇佛悅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發現顏清師還是不說話。

顏清師看到那些臉時，已經把身後的仙靈傘取下來，可仇佛悅阻止他，還瞪了他一眼，雖說仇佛悅無心，可顏清師心裡不大痛快，也不明白。

「你瞪了我，還阻攔我。」顏清師悶悶的，別過臉去不理仇佛悅。

「我不是有意的，別生氣，以後都聽你的，好不好？」仇佛悅話里說不出的寵溺，要是被司上緡看見了，大概驚得眼珠子都掉出來了。

「清師，死城這地方，你從我們進來可見過活人？」仇佛悅玩起顏清師的頭髮，把它放在鼻尖嗅著。

真香啊……

「那個老人不是活人嗎？」顏清師不解。

「死城到處都是屍體，一個人進來這兒怎麼可能不害怕，怎麼可能取下死人的麵皮在賣，你想過嗎？」仇佛悅捏住顏清師的下顎，「我們不知道他的底細就隨便出手，那人比你強怎麼辦？別和我說不一定，在這兒待得下去的，你，贏不了！」最後一句，仇佛悅幾乎吼出來，這麼簡單的道理咋這傻犢子就是繞不過來？

「……唉…」顏清師低頭嘆了口氣。

「嘆氣幹嘛？歲數不大裝老卻會！」仇佛悅趁他不注意，不輕不重捏一把他的腰，「別老嘆氣，天塌了我頂著，擔心什麼？」

「那還去那個古廟麼？」顏清師小聲問道。

「去啊，怎麼不去？」仇佛悅帶著好奇，湊過來問道。

「你說那人不簡單，我們去了不是自找麻煩？」

「哈哈哈，我的意思是，你別亂出手惹人，別人無緣無故不會惹你，先去瞧瞧，你也不願意待在這種地方過夜吧？」

顏清師眉頭鎖在一起，仇佛悅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他實在搞不懂，明說那人不是好人，偏要聽他的話，這很矛盾啊？

仇佛悅沒什麼顧慮，有牽偶術在手除了千歲本人站在他面前稍微忌憚吧，別的人連他一根頭髮都碰不了，怕個鬼！

兩人按照老人指的方向走，越走越偏僻，但沒有什麼危險，顏清師背上的仙靈傘也沒異動，算安全吧。

「清師啊，你是不是也想得到牽偶術啊？」仇佛悅忽然開始倒著走，顏清師從裡面聽出一點試探，再看他的樣子，有戒備呢…

「你怕我是壞人？」顏清師問。

「不不不，那倒沒有，畢竟沒見過這麼笨的壞人，壞人可精明了，比如…」仇佛悅伸手指指自己，「像我這樣的，又聰明又討人喜歡，還容易讓人相信的，你說對不對？」

顏清師不自覺翻了個白眼，擺明說自己笨他聰明唄，得了，不和三歲孩子計較。

「說說唄，你來這兒找牽偶術到底幹嘛？稱霸修仙界？」仇佛悅攔住顏清師的路，又黏到他身上。

「別人所求…」顏清師撥開仇佛悅的爪子，一隻兩條腿比自己重的動物貼在身上太難受了。

「切…她要你殺人你也殺啊？要你放火你也放啊？」仇佛悅醋勁十足，還冷哼幾下，雪毒御在他眼裡更加十惡不赦了！

「那不會…可她對我很重要。」顏清師聲音小了下去，旁邊的仇佛悅低頭無聲冷笑著。

兩人不說話了，也忘了走了多久，直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出現在顏清師視野里。

「唉？你看那是古廟麼？」顏清師抓住仇佛悅的衣袖，指著不遠處破落的廟問道。

「應該吧…」仇佛悅面無表情，他輕輕拍開顏清師的手，一眼都沒看他，徑直往古廟走去，就像要甩開顏清師。

「佛悅？你等等我…你走得太快了！佛悅！」顏清師追在仇佛悅後面，可前面人鐵了心不理他，一會兒就沒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