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城的夜似乎比別的地方都格外黑，空氣中瀰漫著屍體的腐臭與血的腥味，顏清師感到胃裡不太舒服，一陣陣犯噁心，地上黑黑的，那些顏色深的地方，踩上去還黏腳。

仇佛悅沒有一點不適，大步朝前，越走越快，嘴也不停歇：「清師你快點，怎麼這麼磨蹭？我們要快些找到可以住一晚的地方，住在外面太危險了…曖，你聽見沒，都不說話！」

顏清師眉頭擰在一起，爛的雜草混著血，還有地上一大塊一大塊的血跡，「佛悅，你…就沒有哪裡不舒服或者…或者不習慣嗎？」

顏清師忍了好久才開口問，問完立刻閉緊嘴巴，他打量一下仇佛悅，心裡也是疑惑的不行，這地方實在…味道太多，太雜，聞著真心難受。

「如果你也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便不會這麼問了。」仇佛悅的桃花眼瞥了一下顏清師，笑起來像彎彎的月牙兒，透著一絲妖媚。

「死人堆？」顏清師抬起頭，又問。

「嗯，別人的血沾在你衣服上面，你甚至能感受到血還殘留的溫度，死人的氣息繞在你鼻尖，揮都揮不開。」仇佛悅的樣子似在開玩笑，但說完了，是很長的嘆息。

「佛悅，你…」「別問我以前的事，我不想提了。」仇佛悅打斷顏清師的話，他的聲音漸漸冰冷下去，良久，他聽到後面傳來一句：「以後，我會護你。」

彷彿幾萬天雷劈下來，打得仇佛悅兩眼發黑，腦子一片空白。他一停下，後面跟著的顏清師直接撞上去，撞得鼻子生疼。

顏清師剛想開口，仇佛悅轉過來一把抱住他，呼吸急促，「清師…我…就打個比方，假如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那你會…怎麼做？」摟住顏清師的手暗中增了力氣，顏清師能察覺仇佛悅渾身都在抖，「這是假的！我就問一下！」仇佛悅不覺聲音變大，心，有些慌，卻不知為何慌。

「那我也騙回來，不就行了？」顏清師笑了，仇佛悅在他眼裡就是孩子，時不時沒頭腦發孩子氣，很可愛。

呼……仇佛悅頓時心情舒暢，放開顏清師時還不忘在他臉頰上來一口，麵皮薄的顏清師故意咳嗽，緩解了兩人的尷尬。

仇佛悅彎下腰，對他道：「上來，我背著你走，別把你的鞋子弄髒。」

為了不讓仇佛悅亂想，顏清師也就答應了。

「那好啊，你要把我背到頭。」顏清師偷笑，鼻子里都是仇佛悅的味道，淡淡的，極好聞。

死城裡面也沒有燈火，兩人靠頭上的月光摸路，四周都是殘破的泥牆，冷冰冰的，一會兒一具面目難認的屍體，一會兒又是半個手臂。

「佛悅，你可發現這些人都是孩童？」顏清師面色凝重，就算只剩白骨，可那骨架偏小，「你忘記我說的了？千氏效仿寒家用這些無人要的孩子煉毒，不過我本以為是謠言，這下一看竟是不假。」仇佛悅揚起嘴角，一抹冷笑浮現，寒家當年的手段比這殘忍百倍，仇佛悅每日都被灌各種藥，甜的苦的，反正都是毒藥，無所謂。

久而久之，盡乎百毒不侵，怕是因禍得福吧。

「佛悅，佛悅，你看那！」顏清師輕輕拍打他的肩膀，附在他耳邊又道：「那裡有個人，而且你看，地上還有一大堆東西…怎麼白白的一片…好像…」

「像是人臉。」仇佛悅停下腳步，顏清師從他背上下來，順帶在地上跺幾腳，「我們去看看，行嗎？」見仇佛悅低頭沉思，顏清師不多話，拉著他就往陰暗的角落奔去。

「兩位公子，看上哪一個了？」聽到腳步聲的老頭子，終於抬起半死樣的垂下的頭，枯松的麵皮貼在骨頭上，聲音又沙啞又冰冷，「都是些孩子，很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