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們這樣，像不像告別？告別一個個曾經在生命中佔據很重要地位的故人，然後當一個在天地間漂泊無定的遠行客。」

除去阮疆一事，殷越已經徹底放下了，或許等齊衍為帝後，還能為他求得自由。

匆匆告別殷越之後，祁薄言和十七走在長長的山谷窄道中，夕陽、晚霞、山澗、鳥鳴，這一切都讓他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古人有言：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有形之物終會腐朽，相較於那些亘古長存的山川河流，我們不過是朝生暮死的蜉蝣。」

十七轉眼間躍上一顆說不上名字的古樹，徒手摘葉，開始吹起起民間小曲。

如果一切都塵埃落定，就這樣走走停停或許還不賴，可十七知道事情遠沒有結束。

他聽到了萬馬奔騰的聲音。

剛開始只是視線盡頭的一個小黑點，而後那黑點愈來愈大，馬蹄帶起滾滾塵煙，浩浩蕩蕩的一行人，為首之人錦衣華服，正是那追殺祁薄言多時的齊在東。

齊衍回京迅速清理母家一族後，昭帝便放心地將大多數權柄交給了齊衍處理，打發齊在東去封地，他雖中意祁薄言，但歸根究底，這天下需要的是一個明君，能夠大義滅親的帝王。

如今齊衍離登基為帝，只差一個儀式而已。

得勢後的齊衍不留情面地打壓齊在東黨羽，齊在東被逼急了，只得殊死一搏，秘密前往若羌，混進商隊運貨。

這狗急跳牆的反應，本來正中齊衍下懷，他正愁找不到齊在東通敵的有力證據，誰曾想派軍埋伏古城的他，低估了齊在東的速度和智謀，漏算了返還古城的祁薄言和十七會正巧遇見齊在東這一可能，本是微乎其微的事件，偏生撞上了。

「低頭!」

十七見勢不妙，趕緊扯過祁薄言退到一邊，可還是晚了。

只聽得一聲「馭」，高高騎在馬上的齊在東揚起韁繩，將馬鞭甩得噼啪響，甩向低頭側臉的祁薄言，最後被十七捉住，鞭子懸停在半空。

十七怒斥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滾!」齊在東絲毫不把十七放在眼裡，在他看來，十七不過是祁薄言找來一個長相神似的替代品，替代齊衍保護自己的護衛而已，「你算什麼東西？」

「他是我的人!」祁薄言抬頭，沖十七鄭重地搖搖頭後，伸手將十七猛地往後一甩，甩到自己身後，而他自己卻是頭一次勇敢地站了出來，看向齊在東的眼裡像是閃爍著幽光，有股邪氣，同時他垂在右側的手微不可見地抖了抖。

這一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背後斯蘭作軟肋，如今的他，有十七作盔甲，不再畏懼。

「你有信仰嗎？」他拋出個風馬不相及的問題。

「信仰？哈哈哈!」齊在東仰天大笑，他身後有一整個商隊，是盾也是矛，就算十七和祁薄言有逆天的本事也插翅難逃，於是他很是不屑地嗤笑道：「果然是小屁孩，這種時候你跟我談信仰，你怕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我的祁王。」

齊在東說完甩出馬鞭，在祁薄言臉側留下一道淡淡的紅印，這極大地取悅了他變態的凌虐欲。

」縱使奸臣當道，但仍有那麼多將士們，拋頭顱灑熱血，為了身後的家國，奮不顧身地投入一場又一場看不到盡頭的戰爭里，沒有一句怨言。盛世太平是他們的信仰，為了這個在你看來虛無縹緲的、狗屁不通的信仰，他們連生命都可以捨棄，你身為一國皇子，又有什麼理由背叛？!」

祁薄言一席浩然正氣般的話，沖淡了他顯現出來的那一點邪氣，只是下一秒，他又彷彿變成了一個嗜血狂魔，在眾目葵葵之下，在齊在東戰馬兩側的貼身護衛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在攻擊馬腿的瞬間，單手抄起齊在東膝窩，將因馬翻而傾斜齊在東，硬生生扯到了地上，另一隻手掐住他脖子。

「快走!」

巨大的衝力讓齊在東產生片刻的眩暈，趁著齊在東無法做出反抗的時候，祁薄言沖十七喊道，那眼神像是告別。

隨後兩人翻滾扭打在一起，一個翻身間，匕首沒入齊在東胸口，身後及時反應過來的齊在東的護衛，也將長矛也刺穿祁薄言肩膀。

鮮血暈開，鮮血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