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萬物剎那失色，十七眼裡只剩下了那團刺人的紅色，他劈腿橫掃，踢開那兩個護衛，背對商隊，抱起失血的祁薄言，將他安穩地放在齊在東那匹馬上。

「十七，跟我一起走…唔!」祁薄言十分艱難地說道，眼裡滿是懇求，他明明手刃了年少時爭鬥至今的仇人，可他毫無報復的快，感，有的只是迷茫和面對險境的無所適從。

他按住還在流血的傷口，痛得直皺眉頭，彎下腰腹，但還是強行分出大半心神想要扯住十七的衣袖，讓他同自己一起走。

「好好活著!」

十七安撫似的笑笑，指腹摩挲在祁薄言因疼痛而汗汵汵的臉龐，最後戀戀不捨地凝視祁薄言片刻後，將韁繩交到祁薄言手中，狠心一拉，馬如疾風，飛奔出去。

這一切只發生在很短的時間內，祁薄言抱住馬頭，回頭只看見一柄長劍，從肩膀下斜，直直劃至十七腰腹間。

呼嘯的狂風裡，隱約傳來十七的聲音，「想要與祁王為敵的，一齊來戰!」

商隊只是個掩體，並非全是齊在東的人，還有真正的商人，不是所有人都死忠於他。

齊在東死後，還是有很大一部分人想要妄求全身而退的，何況聽齊在東的喊話，與他們作對的是祁王，一個與當今掌權的三皇子傳出諸多緋聞，卻依舊沒有被清理的王爺。

於是一小部分的人退下了，丟下貨物跑路，剩下的看向十七，就像餓狼撲食的眼神，凶光四射。

十七獨自面對這群人，像是他這一生單槍匹馬，都只為了祁薄言一人而存在，開始是，結束亦是。

他用力地閉了閉眼，回顧這極短一生的愛恨情仇，墨陽劍出鞘，再無回頭路可走，最終淹沒在刀光劍影中。

·

祁薄言一路狂奔，在顛簸的馬上草草止住了肩膀處的血，因先前失血過多，嘴唇已然蒼白。

而身後三五追兵對他窮追不捨，那些都是齊在東生前僱傭而來，奉令想要置他於死地的死士。

但他還不能放棄，商隊堵住了古城入口，十七還在那裡，生死未卜，失去了殷越這個強大的靠山，在齊衍可能遠在京都的情況下，他只能轉而前往不遠處的若羌境內，尋求那位公主的幫助，或許他和十七還有一線生機。

好不容易行至邊關，卻被檢關士兵攔下，「站住!通關文書？」

「文書？」祁薄言氣喘吁吁地下馬，問道。

「沒有通關文書，不得入內，下一個!」

那士兵將祁薄言一攔，拉出隊伍後就不再管他了。

遭了，放在客棧了。祁薄言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懊惱無比，後面追兵將至，而他卻眼睜睜地要失去一個很好的庇護機會。

祁薄言咬唇，將慘白咬出幾絲紅色，爾後他翻身上馬，沿著這條漫長的邊境線往東駛去。

「怎麼祁王是個只會逃跑的縮頭烏龜嗎？哈哈哈!」

在他的身後，那些追兵鬨堂大笑，距離足夠近，已經能聽得到他們故意發出的謾罵聲嘲諷聲，雖然不能造成實質性傷害，但聽著也夠煩躁，還有不時射向他歪歪斜斜的箭矢，從耳邊呼嘯而過。

祁薄言突然產生跟著那些人一起發笑的衝動，他覺得他這一生，一直在被追著跑，被斯蘭殷切而嚴厲的呵責往前趕，被齊在東等人蔑視的目光碟機使報復的意願，甚至一次又一次的追殺，沒完沒了。

他這一世欠了很多恩情，也遇到過很多好人，可獨獨十七，他一直在接受，卻從未未真正給予什麼。

如果不是十七，不是那些一路護著他的人，他真想不管不顧，捨棄一切，結束這一場荒唐的夢。

可是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