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官道似乎總也看不到盡頭，祁薄言和十七一行人行走在邊塞大漠，他們沿途見過移動的湖泊，清澈如鏡，映著藍天白雲；也見過在歲月風沙的侵蝕下演替成了荒無人煙的戈壁灘。

最難以忘懷的卻是那荒無人煙的大漠深處，視線所及，只余曠天的藍色與沙礫的金色，以及大漠盡頭還倔強地閃現的幾點綠意，如天上稀星孤月般寂寥地佇立在大漠邊緣。

這片少有人至的地方，卻是巨蜥，蠍子等毒物的極樂世界。

沒腳的沙粒中，時有頻繁出沒的小石龍子，細薄的鱗片閃爍著耀眼的日光，邊緣一圈淺灰色勾勒。

從前和阮疆待久了，祁薄言便也不怕這些稀奇古怪的小動物，彷彿練就了一身打不破的銅皮鐵骨，他不顧十七的悉心勸誡，常常順手捉一隻蟲豸毒物在手上把玩，反正有阮疆送給他的各種解毒丸，再不濟還有十七和蝶王蠱護著他。

只不過，那眼鏡蛇滑過的窸窣聲響著實不太美好，祁薄言獨獨怕蛇，每每遇見便招呼十七去解決。

沙漠腹地晝夜溫差極大，很難頂著狂風嚴寒趕路，為了減少水分流失，他們只得夜行曉宿。

羈旅沙漠，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若是商隊糧食有餘，就循著星辰方向，埋下一些不必需的物資，這樣一來，落難的商隊，或許還能有生還的轉機。

因此他們這一行人走走停停，由北斗七星指引，沿途挖掘前人留下的食物，稍做補給後，再將一些腌制食物替換進去。

當暮色四沉時，駝印在一望無垠的沙地里橫貫延綿，祁薄言等人尋了一處有紅樹的沙丘，就地安營，畢竟完全裸露的沙丘會經常發生移動，稍有不慎就被活埋了。

準備好枯枝點火取暖，輪夜值守，篝火搖曳，燃至天明。

未及三更，沙漠表面已經出現露水霜凍了。

在這晨曦將曉時，篝火依舊搖曳不止，樹影投映在每個人的臉上，忽明忽滅，十七被遠處的喧囂吵醒，睡意立即褪去，他立刻喊醒所有人，讓他們進入戰備狀態待命。

「啊——」

凄厲滲人的慘叫聲響起，在這寂寥的黎明時刻更顯可怖。

「快去看看!」

祁薄言迅速披好衣服，顧不得許多，讓這些從齊府帶來的打手原地待命，自己拉著十七就往事發地點飛奔而去。

沙塵撲面，一不小心就吃了滿嘴沙子，祁薄言拉高圍巾，將自己的臉裹住，主動走在十七前面，想要為他擋住些許凜冽如刀割般的風沙。

邊塞的無人區總是充滿神秘，短暫的褐黃色風霾停歇後，竟隱約現出一座破敗不堪的古廟，約莫五六個匪徒模樣的人拖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進入了廟內。

古廟的兩扇木門半開，倚在蛛網傾覆的牆面，門檻紅漆剝落，點綴著無數被蟲蟻啃噬的孔，他們一路尾隨至廟牆外。

「十七，你有把握一次性解決那幾個匪徒嗎？」祁薄言看了眼墨陽劍，擔憂地問道。

畢竟就這樣單槍匹馬闖入別人的地盤，不僅不禮貌，甚至可以說愚蠢至極，但是他卻不能不來，為什麼殷越死扛這麼久，最後卻輕易戰敗？

一切總要有個契機，不是什麼糧草斷絕能解釋的，上庸城還沒到那種山窮水盡的地步。

而這個疑問得不到解答，他可能一生都會執著於此，不得安寧，只有救下那個人才能得到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