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薄言斜睨阮疆一眼，勉強接受了這隻黑乎乎的小蟲子，拖長了調子回道： 「是——比你乖。你先去齊衍那裡，我和十七隨後就到。」

阮疆點點頭，見祁薄言不懼怕這蟲子，很是鬆了一口氣，回齊衍府邸為接下來的大量種蠱做準備。

庭院里那隻瘦小的野貓還在鍥而不捨地撲捉蝴蝶，祁薄言彎腰抱起這隻盯著蝴蝶不轉眼的貓，心裡哀嘆一聲，憑它這幅小身板還有笨拙的動作，可能一輩子都捉不到蝴蝶。

逗了會兒貓，祁薄言鼓起勇氣走到十七身旁，陪他看那棵枝頭漫出磚牆的桑樹。從十七從牆頭跌落至他懷裡，隔著面巾一吻那時起，時至今日，兩人心境都大不相同了。

「將仲子兮，無逾我牆，無折我樹桑。」

祁薄言以他們都能聽到的聲音低吟了一句，將貓往上一甩，自己翻身躍上牆頭。

祁薄言旋即身體後仰，雙手撐在兩側，長腿不斷晃蕩，敲打在灰白色的舊牆面，野貓乖巧溫順地坐立在一旁，舔舐梳理自己略顯凌亂的貓毛。

日光蒼白無力，在祁薄言的臉側暈出一團彩色的光圈，四處折射的光吞噬了清晰的輪廓，又像是清晨的濃郁霧氣，模糊了面容，卻依稀是那初見的小少年模樣。

十七眯著眼仰頭望向他，就看見他的小少年張開手臂，笑吟吟地說道：「十七，接住我！」

祁薄言說完縱身一躍，這一躍好似跨過了好幾年的時光，光陰流轉，兩人位置對調，地面上等待的人變成了十七，帶著狠絕的力氣，他猛撲進了十七的懷抱。

野貓見狀緊跟著一跳，貓爪呲地劃拉破衣料，穩穩落在祁薄言肩頭。

他們同時聽見了春天裡的冰雪消融的聲音。

祁薄言摸了摸臉上的紅斑，他想如今的自己肯定看起來有些嚇人，不過沒關係，丑就丑吧，他還要和喜歡的人一起到老，活到互相嫌棄。

他將頭擱在十七肩上，閉上眼睛，似是在回憶，「自你冷宮不告而別後，我做過一個夢，夢裡我在舉劍割喉，我以為那人是你，結果後來在齊衍身上靈驗了。在這之前，我還做過一個桃色的夢，也在齊衍那裡實現了。

你和阮疆進來的時候，我一時竟不敢認，我有過瞬間的恍惚，以為你是齊衍。直到聞見你身上的血腥氣，我才安心，只有你會為我殺人，他不會。

可同時我很自責，我怕你像墨陽劍前主人那樣殺氣太重死於非命，並非在呵責你。

無論你想浪跡天涯，亦或是在江湖上快意泯恩仇，待和親事畢後，我都會陪你。

或許地牢那件事，你對他有怨恨，但是現在你可以放下芥蒂，陪我去見一見齊衍嗎？」

「小祁，其實我…」十七面目柔和下來，一下又一下地拍打撫摸祁薄言的後背緩解自己的焦慮，最後才斟酌著說道：「雖然我一直不肯承認，但從某些方面來說，我和齊衍的確沒有區別。我是重生後的齊衍。」

十七說這話時是笑著的，可話語里並無半點笑意，反而摻了些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