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有人敲窗喚醒了十七，一陣絮絮低語，似乎是想讓他讓他出去談事情。

十七回敲三下以示應答，確認祁薄言睡著後輕聲出去，凜冽風雪撲面壓來，他望著眼前的人，抱臂嗤笑道:「堂堂一個若羌，卻要靠耍些小手段，你們可真是卑鄙無恥！」

「你既然受制於我等，還不乖乖就範，為我們做事！難不成你還真為了那冷宮裡的小皇子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

這話是上次青樓的接頭人說的，他應當只是來傳話的，他身邊站著的那位衣著華貴之人，看起來是他的主子，只是著的一身漢服，斗篷加身裹得嚴嚴實實，像是見不得人一樣，這令十七不得其解，怎麼漢人和若羌聯手狼狽為奸了？

「我說過，你們誰敢威脅到他，我就殺了誰，即便這威脅是我也不例外。不過是生死場走一遭罷了！」十七話音剛落，趁眼前兩人毫無防備之際，閃身掠至那人身側，徒手劈下那人的斗笠，掀開後看到的竟是齊在東的面容。

「你放肆！」齊在東甫一被接近，之前和祁薄言的恩怨還未了結，生怕自己被十七一個不留神就奪了性命，忙畏畏縮縮躲到接頭人身後，瞪眼瞧著十七。

「我放肆？笑話！老子大殺四方的時候，你還在不知窩在哪個旮旯吃奶呢？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算計我？」

十七抽出半尺墨陽劍威脅道：「你們兩個從哪來給我滾哪去，別怪我沒警告你們，想借劍傷上的毒控制我，讓我替你們做事，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休想！再不走小心取了你們性命，反正我的劍也想嘗嘗你們兩個奸詐小人的滋味。」

「你！你…」齊在東平日里頤指氣使慣了，接連兩次在十七這裡碰壁，簡直像遇上了塊難啃的骨頭，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是真沒想到十七這麼軟硬不吃，既然如此，敬酒不吃吃罰酒，他齊在東就等著看十七到時候毒發身亡的樣子解恨，「我們走！」

兩人的身影很快就隱於這無邊的月色里，十七歸劍入鞘，獨自站在月夜下，任徹骨寒風吹拂，吹進了他心裡，彷彿這樣才會好受一點，他終究是食言了。

原來他受盡天恩，重活一世，還是不能繼續陪在祁薄言身邊，強行留下只會連累他，不如讓祁薄言誤會他是一個冷血薄情的人，忘了他。

祁薄言在睡夢中隱隱聽到院中聲響，他因著之前照顧十七的緣故，不敢讓自己睡得太死，以防十七半夜有情況需要人看顧，是以今夜外面那一點點聲響就吵醒了他。

他起床一看，發現十七竟然大半夜的不在床榻上，想是他半夜有心事睡不著出去散心，連忙下榻，赤腳帶了件裘皮大衣出來給十七披上。

「你怎麼了，大半夜的跑出來衣服也不披？快進去！」語氣里是濃濃的關心。

十七看著屋裡點燃的燭火，燈影搖曳，那是他夢寐以求的家的感覺，冰天雪地里始終有盞燈為他而燃，始終有個他愛的人在深夜裡等待。

可是這些都只能是奢求了。

他笑了笑，借口說自己想起了往事睡不著，出來透透氣，「無妨，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罷了，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何況我這不還有你來給我送錦襲嗎？」

十七說著颳了刮祁薄言的鼻子。

祁薄言翕了翕自己的鼻翼，他很困了，也沒做他想，只窩在十七懷裡催促他進屋。

「好！」十七抄膝攔腰抱住祁薄言就往屋內走。

困眼朦朧間，祁薄言半睜開了眼。

此刻大雪紛揚而落，傾覆萬里山河，為這山川，為這宮殿，裹上一層銀白裝束。

他長這麼大還從未遇見這般鵝毛大雪，本就是少年心性，很快便拋卻了諸多惱人睡意，樂此不疲地搖著十七的胳膊，央求十七陪他玩雪。

「你明天陪我玩雪好不好？」祁薄言將頭埋在十七頸窩，迷迷糊糊地嘟囔道。

十七無奈地點了點頭，將祁薄言放在塌上，蓋好厚實綿軟的錦被，搓熱自己的手，伸進被子里給他捂著暖腳，一邊在心裡不住埋怨祁薄言大冬天不穿鞋小心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