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十七咬牙反手摺斷插/入身體的那柄劍，淬了毒的鋒刃閃爍著青黑色的光芒，傷口邊緣已經逐漸發紫，流出暗黑色的血。

他強撐著一口氣，跌跌撞撞地半抱著祁薄言翻牆逃進宮，諒刺客也不敢追來，他們只派了一人前來，似乎並不是想奪人性命，不然他和祁薄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一個傷患早就被滅得一幹二凈了。

祁薄言窺得十七懷裡染上斑駁血跡的錦盒，他眼皮狂跳，見十七這副小心呵護又厭惡的眼神，直覺這不是什麼好東西，趁十七虛弱如猴子撈月般撈來錦盒想要看個究竟。

哪知十七竟不顧扯裂傷口都要撲過來阻止他打開，那動作快如霹靂閃電，淌了滿手鮮血，奪過錦盒握得極緊。

祁薄言不期然間望見十七搖頭懇求的眼神，那是他從未有過的露出的哀求神情，而這神情又出於齊衍的面容上。

他心裡有如猛錘一擊，就算這錦盒裡裝著是將毒死他的砒霜又有什麼關係呢，十七已經捨命相救，何必追究到底，突然就放棄了。

差一點點，祁薄言就打開這差點要了他們命的錦盒，好在祁薄言沒有不依不饒。十七見狀默默地鬆了一口氣，精神一鬆懈，意識便陷入飄忽模糊之境。

打開錦盒或許可以避免悲劇的發生，沒了血海深仇固然可以讓齊衍和祁薄言毫無芥蒂地在一起，但以他的能力範圍，並不能保證事情不會變得更糟糕。

既然這樣，還是讓一切按計劃推進吧，即便他們最終無緣相守，但他至少能保證祁薄言不必去若羌和親，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一個連表面的和平都裝不出來的荒蠻之地。

也是斯蘭當年戰功傍身時被權貴迫害險些自削軍籍降為平民，也無法全身而退，反而被迫嫁給齊宣帝的地方，若羌皇族明爭暗鬥，十七可不想讓祁薄言趟這灘渾水，如今讓她的兒子回去不是自取其辱找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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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疏，灼灼月色照在青石板上，灑了一地銀霜。

十七從萬般混沌中蘇醒，極目遠眺望見的就是這幅月上中天的景象。

他掙扎著坐起身，稍微活絡了一下僵睡太久而發麻酸痛的筋骨，低頭髮現自己的傷處竟然癒合如初，自己這是睡了多久了？

悄然推開的門扉，月光你追我趕地傾泄湧入這方寸天地，祁薄言端了碗濃稠的藥湯進來，輕輕擱在塌邊的案幾旁。

雖然十七已經醒了，他仍小心動作，不發出一點聲響，放好後他有些緊張地站在床邊。

不知不覺，十七已經昏睡了近四個月，眼見著從夏末道凜冬，十七都毫無醒來的跡象，斯蘭說這是十七體內的毒沒有排盡的原因，他甚至害怕十七就這麼睡下去永遠醒不過來了。

儘管心中已經有了定論，祁薄言還是想聽十七的解釋，他鼓起勇氣，用略有些幹澀的嗓音問出了那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你是齊衍嗎？」

十七聞言一頓，似是早想到他會這樣直接，倒沒有被撞破後措不及防的慌張，只是沉吟片刻，「我既是他，可又不是他。」

孰料祁薄言整個撲進他懷裡，他等了許久的人終於安然無恙地醒來，語氣難得的帶了點撒嬌的意味，「那就好！在我心裡，你不是別的任何人，你就是十七！」

難得見祁薄言這樣情感外露，看來自己救了祁薄言多次也不是白費的，十七回擁住了他，好笑道:「對，我永遠是小祁的十七。」話語的里是藏不住的寵溺。

十七說著又愛撫般地摸了摸祁薄言的頭，「我雖和他長得一樣，但齊衍會傷害你，我不會，你不要…」他剎時頓住了，他該說些什麼，你不要再喜歡齊衍了，還是不要去接近齊衍？

「那你呢？」祁薄言見十七突兀地停住了，小心翼翼地在十七胸口像只小狗一樣蹭了蹭，仰頭一臉期冀地望著十七，期待道：「我不管齊衍怎麼樣，你告訴我，你會一直陪著我對嗎？你之前說過的！」

十七這次卻沉默下來，他躺在床塌上，側頭望見窗外偃旗息鼓的桑樹，已然落了葉，只余那光禿禿的枝幹倔強地張揚招搖在朔風裡。

原來已是數九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