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為何要立一個病秧子為太子？看他這情況，怕是活不長了。」

蒔蘿一襲天青色紗裙拽地，發間鬆鬆地飾了一隻同色簪子，整個人如同從江南的蒙蒙煙雨走出來的，語調也是溫婉動人。

「自然是為了保護他要保護的人 。你要知道在這宮裡，若真心喜歡一件東西，便要做出討厭他的樣子。」

「那祁薄言呢？」蒔蘿問道。

齊衍回頭瞥了蒔蘿一眼，警告道：「不要混為一談，他不一樣，別和我提他！」

「是，我的殿下，」蒔蘿福了福身子，小聲嘟嚷道，「不提他就是了，至於這麼激動麼，口是心非的傢伙。」

齊衍撿到蒔蘿後精心培養她，為自己處理一切他不方便親自插手的事務，久而久之，蒔蘿在他心裡的位置已經相當於是他的妹妹了。

「蒔蘿，你要是再在心裡誹謗本殿下，就回去跪著抄三字經，不抄完不許吃飯！退下！」

齊衍真的是拿蒔蘿沒辦法，不能打不能罵的，而今天他要去參加國學監的春試，試後春沐期間還得負責若羌使團來京的一幹事宜，說話間自然多了幾分火氣。

這麼一提到祁薄言，齊衍反而想起了他身邊那個侍衛，當時他光顧著看祁薄言去了，沒注意那人，現在回想起來，他不顧一切地護主擋箭的身影倒是讓人印象深刻，怎麼以前從未聽說過這號人？

更重要的是，齊衍皺了皺眉頭，那人的眉眼——竟和自己有八/九分相似！

這可不太妙。

沉思中的齊衍完全沒發覺太子齊臻的靠近，等他反應過來一隻手已經攬過他頸脖準備貼在他身後，頸側是致命之處，不可大意，他條件反射地抬手拍開。

哪知齊臻實在過於羸弱，被他這麼揮手一推，眼見著就要不慎後仰倒地，齊衍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懷裡擁住的彷彿只是一張輕飄飄的紙片，稍不注意就會被風吹走了似的，齊臻被疾病掏空了身體，瘦得如皮包骨的傳言看來是不虛。

齊臻，「臻」之一字，但求諸事完美無缺，可惜這太子殿下是個羸弱病人。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齊臻，面色蒼白沒有血色，無奈道，「二哥，你下次別這麼嚇人行不？我真怕哪天一不小心就驚擾了您這金貴之軀，到時候我可賠不起。」

「三弟說笑了，是我唐突了。」齊臻虛弱地笑笑，手還搭在齊衍肩膀上，不捨得放開。

他一靠近齊衍，整個人便如枯木逢春煥發出蓬勃生機，面色悄悄地染上了一層不易察覺的薄紅。

「要我幫你殺了他嗎？順便讓這墨陽劍出名？」十七低聲問道，他對這位前太子只剩個模糊的印象了。

只大概記得自己當初拒絕了他的示愛從此厭惡不已，將太子一腔愛意澆了個心涼，從前他向來不願把在他眼中毫無價值的人放在心上，都是不相幹人等，何必記住添堵，自古薄情如此。

祁薄言躲在角落剛好看到太子抱住三皇子這一幕，嫉妒欲和獨佔欲毀天滅地地淹沒了他。

他以痛止痛，攥緊拳頭讓指甲嵌進手心裡，用自殘來使自己流血。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遇到有關齊衍的事就無法冷靜，跟換了個人似的控制不住自己黑暗變態的想法。

想要得到齊衍的想法佔據了一切，理智全線崩塌，心中咆哮著的小怪獸被放出了囚籠，張舞著利爪要毀天滅地。

他想像著自己將齊衍撕碎——剝皮為紙，析骨為筆，刺血為墨，將這個人牢牢畫在心間，刻入骨髓，永生永世都不得掙脫忘懷，有時連他自己都被這種可怕的想法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