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牧參加省奧數比賽回來，從教室里拿了封粉色的信，站在高三實驗班的教學樓下扯著嗓子喊——

「卿小魚，高三實驗班的卿小魚！如果答應從了我，就請收下我手裡的這封信！」

年級主任唐蓉捧著茶杯站在二樓上，目光宛如夜裡的貓，聲音嚇掉了宋牧手裡的粉色信封，「學校內禁止大聲喧嘩和遞情書，宋牧，你跟我來辦公室一趟。」

宋牧撿起信封，嘿嘿一笑：「我哪有大聲喧嘩，我這信也不是情書，這不比賽回來，得寫封報喜信報個喜不是。」

「報喜信是吧。看在我是你語文老師的份兒上，拿來辦公室給我鑒賞鑒賞唄，看看有沒有錯別字、文法錯誤之類的，免得你丟人。」

宋牧噎了一下，剛張開嘴，年級主任背後的卿小魚已經捧著一沓作業本從辦公室里出來。

宋牧兩眼放光，撒開兩條腿直往教室沖，還不忘回年級主任的話：「媽，我還有事兒，回頭再聊啊。」

實驗班的教室里，宋牧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一邊玩遊戲一邊注意卿小魚的動靜。

卿小魚晚他三步進教室。

懷裡抱著一沓物理作業，從教室後門進來，走宋牧前桌經過，眼睛往下一瞥，忽然駐足。

藍色的桌面上躺著一封粉色的信，細碎的小花排列有序的布滿了整個信封。

信封正面，除了她的名字外，右下角還有後桌的名字——宋牧。

粉紅色的信封呢。卿小魚盯著那封信，臉忽然就紅了。

書上說，放在課桌上的信不一定的是情書，可粉紅色的信卻一定是情書。

所以這是一封情書吧？宋牧寫給她的。

卿小魚忽然就不敢動了，她的手指緊緊地抓住一本作業本，幾乎要把它捏碎，心臟要失了節奏的鼓點般亂跳著。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咬著下嘴唇，鼓起勇氣去問後桌的宋牧，

她盯著那封信看了好幾秒，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臉皮忽然就紅了，支支吾吾地問後桌的宋牧，「宋……宋牧，你……你給我寫信了？」

你看，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沒有說情書。

宋牧忙著打遊戲，急忙點了個回城：「對啊，怎麼了？」

卿小魚的的臉更紅了，水潤的杏眼不安分地到處亂瞄，「沒……沒什麼，就……就是覺得我們還小，不……不適合。」

不合適？宋牧放下手機，疑惑地看向卿小魚，不期然撞見她紅蘋果一樣的臉，忽然就明白了什麼，唇角一揚，說不出的狡黠，「哪裡不合適呀卿小魚，你跟我說說，報喜信哪裡不合適了。誒！不對啊，卿小魚你這反應，別不是誤會成那個信了吧？」

說著，還朝她眨了個媚眼，哦，不對，應該是wink，放電。

宋牧的話宛若一盆寒冬臘月的冷水，毫不留情地潑下來。卿小魚身子一僵，窘迫地扯了扯嘴角，機械地轉過身，抱著作業本落荒而逃。

見她跌跌撞撞，慌不擇路的樣子，宋牧捂著嘴偷笑。眼珠子骨碌一轉，游移到那封無人問津的信上，若有所思起來。

書信作戰計劃，第五百次，失敗幾率似乎依然大於成功幾率。

這可就有點扎人心了。

宋牧趴在桌子上，等卿小魚放好作業本回來，枕著手臂，問她：「卿小魚，那你要看看嗎？」他指了指「報喜信」。

卿小魚的表情有點兒糾結，目光從他帶笑的眉眼上一掃而過，結結巴巴的，「不……不看。」

宋牧可沒這麼好打發，不依不撓地從座位上探出半邊身體，扯著她的衣角，帶了點撒嬌，「這可是我特地為你寫的誒，你就看看嘛，就一眼，一眼——」

「不看，報喜信不看。」卿小魚果斷地搖頭拒絕，抬手將那封信和作業本一起遞給了宋牧，大概是覺得剛剛的回答有歧義，又補充了句，「比賽結果都還沒下來呢。」

宋牧假裝沒聽見後面的補充，眼底沉浮著狡黠，語氣卻故作失望，「原來是這樣啊，因為不是情書所以不看。」

卿小魚的臉唰地通紅，跺了跺腳，反駁道：「哪……哪有，都說了是比賽結果沒下來，所以才不看的！」

宋牧拉長聲音「哦」了一聲，目光落在她染上薄紅的臉，又忍不住想皮。溫熱的呼吸掠過髮絲，落在她耳側，「小魚你知道嗎？其實這是一封情書。為了不讓老師同學發現，我故意說成報喜信的。」

他臉上掛著笑意，聲線壓得極低。

「所以再了解一下吧，就一封情書而已，又不是炸彈。」

卿小魚僵著身子不敢動，不敢去看宋牧，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只知道自己的臉像是快要燒起來一樣，滾燙滾燙的。不是說好的報喜信嗎？怎麼變成情書了？宋牧他到底要幹嘛啊？

宋牧看她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的樣子，抿著嘴角忍住笑意，順便收了那份逗弄的心思，畢竟再逗下去，小姑娘可得炸毛了。

他輕咳了聲用以緩解氣氛，右手輕輕地放在卿小魚的肩膀上，語氣真誠又欠揍：「好啦，騙你的，就一封普通的信而已，趕緊看吧。看一下就好，反正明天你就忘了，我也不會介意的。」

可是，真的不會介意嗎？

當然是——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