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連蘅不知道陸印川的心思，她背著手繞過陸印川過了橋，走到亭子里挑了個視線極佳的好位置坐下來，彷彿自己不是主而是個路過看好戲的，甚至掏了個草莓甜甜圈，說：「靠人不如靠己，你加油。」

倒也不是不幫忙，只是這本就是它們這一行規矩，總不能說你是個人類就能省過去了。

何況唐柚那邊兒也沒打過招呼，所以說咯——連蘅不動聲色地調了下坐姿，左肩斜倚著護欄輕輕敲了一下亭柱，真的很輕，輕到她自己都以為自己不小心碰了一下，轉瞬又坐直了身子繼續啃甜甜圈。

陸印川沒有發現她的異樣。他自顧自地下了橋，找了個距離合歡樹近的位置研究。

種著樹的瓷盆是放在水裡固定了的，表面有青色的印花，卻有三分之二的圖案都在水下，站在岸邊兒只能瞧見一部分的，看形狀約摸是個嫦娥奔月圖。頂頭有月亮，有玉兔，隱約間還有棵桂花樹。

不過有一點兒比較奇怪的是桂花樹下的人好像缺了一部分。

陸印川瞅了半天，那人有手有腳，頭毛還挺長，除了右手的姿勢奇怪了一些……哦，對，小人的右手。他抬頭看一眼亭子里昏昏欲睡的連蘅，伸手從口袋裡把小綠掏了出來，「綠兒，起床，有事找。」

小綠掀起了一隻眼皮，看著陸印川，目光算不上友好，還含著一股冷冰冰的惱意。

陸印川還沒問它這是咋回事呢，就發現小綠整個兒都是炸開的狀態，彷彿一隻察覺到危險的刺蝟，下意識豎起全身的刺，以此作為屏障保護自己並刺傷敵人。可敵人又在哪裡？刺的都是他陸印川一個。

說真的，要不是他倆才見面兩三次，他都要懷疑小綠其實對他怨念已久了。

陸印川搓了搓手心裡的紅點，捏著小綠胖嘟嘟的臉強行給轉了個方向，指著那露出了半截在水面的盆子，跟個國小雞一樣：「明秀給咱出的題，找規律，找到了咱就能去荷花池子，您給過去瞧瞧？」

小綠抬頭看天，太陽的位置已經不知不覺西斜了不少，它倆還在這旮旯里幹耗著。

沒意思，早知道就拎裴裴過來了，不對，裴裴那傢伙出不了旅館，京臻又特喵的還躺著，好像能出來的也只有這人類了。小綠垂頭喪腦地嘆了口氣，「你們人間界的故事裡，有個在月亮上砍樹的人。」

它四指捏著陸印川的手指：「盆子上的花紋圖案就是由他的故事轉變而來的。」

到底是怎麼轉變的呢？小綠自個兒也是不太清楚的，它只隱約聽唐柚和京臻閑聊時候說過那麼一嘴，無非是園主覺得這吳剛的行為不大好，便在妖怪網上找了個會編故事的，又花大價錢弄了這東西。

不過這倒不是重點，重點是每個來明秀探望的，特地要找荷花池子里並蒂蓮的人。

並蒂蓮是守護神賜予的禮物，園主為了配其高貴的身份，特意定了個規矩——買票進苑的遊客可隨意進出，專程過來的妖怪則需要過一個關卡。這也是並蒂蓮為啥會被摘走，而陸印川還在這兒的原因。

論慘好像還是陸印川最慘，明明也是個正兒八經流著人類血液的人。

小綠指了指畫中人姿勢怪異的右手：「看清楚些，他手的最後一筆到底朝的哪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