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陸印川後來在彎彎曲曲的小路上作秀了一段沒人捧哏叫好的單口相聲。

連蘅鐵了心不想理他，領著人很快走出了假山石群。這地方的視野範圍極為逼仄，抬頭見不了灰濛蒙的天，四下張望全是奇形怪狀的石頭，顯出一股子濃重又讓人煩躁的壓抑來，但並不算很安靜。

假山石群是妖怪們的小據點，充斥著細細碎碎的談話和打鬧，奇奇怪怪的聲音不絕於耳。

陸印川在鋪滿了石子的小路上走了一小段，從頭髮絲兒到鞋底板都被評價了一遍，不過他對此習慣得很，走得特別坦然。妖怪旅館裡每天都有這樣的評頭論足，別說頭髮了，眉毛和眼皮都受了點評。

走遠了一些的時候他才問連蘅：「你們明秀的小傢伙們都是這樣無聊透頂的嗎？」

連蘅笑了笑，「午飯過後，你們人類不也聚眾打牌嗎？喝茶是文人幹的，我們妖怪是粗人。」

陸印川目光晦澀地挑眉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意味不明地笑了聲，說不清是嘲諷還是別的。頓了一下，他挪開視線往前走了去，沒多遠，在拐角處突然加了速，跟脫了韁的野馬似的。

連蘅反應慢，人都已經沒影兒了，她才回過神，緊跟著拔腿追了過去。

等找到人的時候陸印川正站在橋頭上，那是座紅漆木做的小橋，不太高也不算太矮，橋底和水面只有兩三公分的距離，遠一些是棵種在瓷盆里的合歡樹，還不到花開的好時節，上邊兒全是綠色的葉子。

明秀的原住民都知道，那是荷花池子的標誌，園主親自折騰出來的。

大抵是擔憂遊客在假山裡迷了路，地圖下邊兒特地做了註解，就類似於語文課本上的那種，一號註解是假山出口，有江南山水庭院的景緻，有約摸兩個成年男人高的合歡樹，合歡樹即代表目的地。

二號則是在荷花池子，但需要順著一號樹的延展方向，像破解某種密碼一樣的去找規律。

陸印川看見樹時的表情很懵，說到底還是沒想到會有這一茬，所以他事先回頭看了眼這頭站著的連蘅，然後才抖抖索索地從包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機，修長的手指在熒幕上點了點，調出先前拍的照片。

順手拍的，就是因為太順手了，相機沒能聚好焦，整個圖看著有種朦朧的模糊美感。

說難聽點兒其實就是啥啥啥都分不清楚。陸印川一雙眼睛快貼上去了，也沒能琢磨出自個兒的照片和眼前樹的區別，他愁眉苦臉，不得不將餘光分了抹給連蘅，問：「連小姐覺得這是哪一棵樹？」

連蘅過去接了他的手機，隨意掃了一眼，「一號，摺扇形，你找到規律了嗎？」

陸印川心說我要是找到了能問你嗎？不過面兒上還是那副唯唯諾諾的，需要旁人協助的樣子。他轉頭沖不遠處的岔路口抬了抬下巴，「你們明秀很有意思，這樹散開的兩邊兒，一邊兒對應了一條路。」

說完，他沖連蘅晃了晃手，「說吧，怎麼走？我可不是花錢進來逛的遊客。」

連蘅沒什麼表情：「你一個沒花錢的好意思跟花了錢的遊客比？哪裡來的立場和臉啊。」

陸印川：「……」

雖然但是……算了，沒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