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陸印川在唐柚離開之後和小綠進行了非常漫長的眼神交流。

小綠的性子大抵是可能屬唐柚的，不給錢就不走，扎了根似的種在他喝水的杯子里，露出大半個刺啦啦的腦袋，特別執著：「唐柚的錢是唐柚的，我的是我的，我們不是一個人，你不能混為一談。」

你瞧，它連說話都跟唐柚一樣。所以它還有什麼是跟她不一樣的呢？

陸印川面無表情地看著小綠伸長了的綠毛刺。妖怪們的生存技能總是加在奇怪的點上，像裴裴的話是保持青春不變，隔壁的玉米小姐則是秋天的時候種進土裡，來年初夏就能收穫好多好多的玉米棒。

小綠他是第一次見面，不過這傢伙似乎擅長變化，短的東西能變長，跟橡皮筋一樣。

陸印川被它粘人的功力折騰得不行，苦著張臉一邊捏住它試圖扎他手指尖的刺，一邊在微信上跟裴裴抱怨，裴裴今晚挺活躍，估摸著是得了新手機的緣故，見了消息就回：哦，人類經理祝你好運。

……為什麼他好像從這句話里感受到了極大的喜聞樂見的意思？

陸印川手指飛快地按著熒幕，一句話剛打出來半截拼音，界面突然叮地一聲跳了下，就像是沒了信號的老電視機，白花花的雪花佔據了整個熒幕。等恢復正常的時候界面已然跳到了意想不到的地方。

和唐柚的微信聊天頁面——灰色的背景上是一排偌大的加粗紅色字體。

陸印川有點兒好奇這女人是怎麼辦到的，見多了奇奇怪怪的現象，唐柚這種還是第一次，不過說起來，他以前其實還是個唯物主義者。科學即正義，超自然即……他現在沒有資格再說出那句話了。

曾經的陸印川已經不在了，陸印川戳著熒幕上虛擬鍵盤猶豫了一下。

拔草有錢賺，這波算起來不是很虧，但是那花看起來挺眼熟，陸印川記得自己不久前見過，地點就在這妖怪旅館的某個地方。他閉著眼睛回憶了一下，這段時間他以探險的名義去過不少荒廢的房子。

東西南北四個館，問題最大的是北館，問題差一點兒的是東館，東館的植物又多。

陸印川自我肯定似的點了點頭，卻沒有再回唐柚的消息，他放下手機，看了眼杯子里的小綠，又環顧了下四周，也許是他的某種心理作用影響，夜裡關了燈以後，總覺得房間的空氣彷彿凝固了起來。

沉悶里透著壓抑，壓抑里透著陰森，連皎潔的月色也忽然暗了下去。

陸印川不自覺地收回了露在被子外面的右腳，眨了眨眼，整個兒縮進被子里，只露出一雙寫滿了驚恐的眼睛。外面的雨不知道何時下大了，伴隨著雨水滴落的聲音寒風有一搭沒一搭地拍打著窗子。

膽子大的小綠還沒睡，趴在杯沿上問陸印川：「害怕嗎？害怕的話我可以保護你。」

陸印川莫名其妙的鬆了一口氣，他摸黑把裝著小綠的杯子端過來，放在枕邊，然後翻身睜開眼睛和小綠幹瞪眼，「我在旅館工作了三個月，任勞任怨，做牛做馬，但我一天的工資都沒有拿到手過。」

小綠的動作微頓，隨後才道：「你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想做什麼？不會是想桃子吃吧？」

陸印川一愣：「你難道不覺得我很可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