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唐柚這話說的是實話，起初她翻牆進來的時候想的確實是並蒂蓮，只是沒想到半路逮著棵溜出來搞事情的連理枝。她假模假樣的退到合適的位置，又笑：「我家人類經理今天遇到他了，就在瓶子里。」

陸印川進的幻境她進不了，不是說就沒有了別的什麼法子，她好歹是赫赫有名的道士唐柚。

一個被妖怪熟知並載入冊子記錄，被山城守護神親自選拔的旅館管理人，漫無止境的時間沒能抹掉她的戾氣，反而增加了某種不可言說的惡趣味。唐柚眯著眼睛摁住了連理枝不斷撤回去的樹枝。

連理枝摁住了她頭頂的呆毛，「你們這些臭道士的陣法不就是心系著什麼就給你看什麼嗎？」

有點兒道理哦。唐柚左手握拳捶在右手掌心上，小模樣可愛得像才反應過來的國小生，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連理枝說，「你說的對，但是我自己的陣法我進不去，這好像又說不太過去吧？」

連理枝抬頭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藏到了烏雲後面的大月亮。

進不去的陣法當然是被動了手腳的，譬如，在陣法的邊緣纏一圈兒樹枝。她眨了眨眼，好像想起了什麼，整顆樹的形態出現了一些細微的不可察覺的變化，「誒，你怎麼連自己的陣法都進不去？」

唐柚踩著她的樹根：「難道不是你連理枝偷偷摸摸幹的好事嗎？」

連理枝模樣乖巧地遁了，順著來時的路，姿勢狼狽又滑稽，在夜色里拐了幾個彎，好像還撞到了南面兒的矮牆，有種逃命亡徒的味道，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也沒有說。唐柚滿臉無趣地聳了聳肩。

她原是想著過來問問屋子裡那枝要死不活的並蒂蓮的。

但連理枝的小世界沒有允許進不去，好不容易進去了又發現倆小世界不通道，這邊兒的人過不去，那邊兒的妖怪過不來。應該是中間隔了道透明的牆。唐柚摸索著下巴，一邊琢磨著一邊往住處走。

凌晨兩點半的旅館只有她一人還在活動。風穿過空曠的走廊，將周圍的氣氛烘托極為靜謐，唐柚聽見了自己腳步聲，和雨水突然滴落的淅淅瀝瀝，她抬頭看了眼廊外的天，黑壓壓得像是層黑墨水。

變天了。山城的梅雨季，終於進入了它應該有的正軌。

唐柚掩著唇打了個小小的呵欠，回過頭最後看了一眼北館的大門，這地方常年沒什麼妖怪過來溜達瞎逛，院子里的雜草長了差不多有人那麼高，周圍是肆意瘋長的帶刺藤蔓，名字好像還挺好聽的。

叫什麼……荼蘼花？有末日的意思，總之就是這花活不了太久。

她從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機，調好了高清夜景模式，然後鏡頭對著花咔嚓了一聲。好看的東西她喜歡拍下來留念，不常見的東西也喜歡。雖然這東西底下可能藏了什麼見不得人還很危險的玩意兒。

唔……就發給人類經理解決吧，讓他好好瞧瞧北館的荒涼寂寞。

唐柚點開微信，找到了還沒睡覺的陸印川：50塊一天，明天把這兒的花都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