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補一下千年前的面貌換上現代殺馬特髮型，鄭允浩無奈地發現，果如狼妖所言，那張清秀得近乎妖孽的臉，殺傷力絲毫不受進化論影響。

骷髏骨正轉著眼珠子思考要不要奔去柏林佯裝商客小小抬價，一陣風突然透過衣衫直直吹入胃裡。

一摸臉，全身骨骼登時咔咔作響，跑風的聲音無比凄涼：「嚶嚶嚶，小浩，漏氣了！」

鄭允浩腦門一醒，自臆想中斂神，見那張平凡無奇的臉慢慢回覆骷髏模樣，一張臉絲絲狂冒冷氣。

骷髏骨貓神一縮，躲路燈後，連帽拉至頭頂，只留雙眼睛骨碌碌打量，鄭允浩環肘，蓄勢正要諷笑，利眼一掃，突見制服人士，腦中警鈴大作時，阿sir已經察覺到這邊鬼鬼祟祟的某隻。

「幹什麼的！」

中氣十足的吼聲如平地驚雷，骷髏骨大腦瞬間好似享受快播高清波多野結衣時忘了開防護的電腦，瞬時黑屏CPU掛掉，身體前傾環著電線桿，猶如一根自我安慰不會被狂風捲走的稻草，嘴裡念著漏風的金剛經，直至被鄭允浩連腰抱進懷裡，才瞪大了眼珠子後知後覺地回神，歪著腦袋含著指骨，視線如同雷射，赤裸裸地射向鄭允浩兩片粉紅的唇。

——難道小浩真的對著人家的畫流過口水？

自戀模式剛開啟，腦門上冷不丁澆下一盆冷水：「少用你那毛都沒有的腦袋意淫我。」

「小浩，休要害羞，人家不介意的。」骷髏骨捧著頜骨，眼睛裡只差寫上「大方」二字。

鳳目耷下，鄭允浩將骷髏骨整個人按進懷裡：「不想死就別作死。」

緊貼胸腔，聽著沉穩有力的心跳，骷髏骨倆爪一扣，搭上鄭允浩胸膛。

「巡警來了。」

骷髏骨大腦一偏，搭鄭允浩胸前，裝死。

該死的死狼妖為毛選個店面還搞在紅燈區！

幽幽腹謗爛在肚裡，對著滿目正義的阿sir，鄭允浩努力擠出抹良民的笑：「醫學標本。」

「會走路，還會一躍跳你懷裡的標本？」阿sir綠著一張臉，顯然覺得自己智商受到了質疑，「整天面對你們這群不法分子，我智商已經提升很多了好麼？」

是，從二的正無窮提升到二的無限次方，二大於等於十。

心裡默默吐槽，鄭允浩面上波瀾不興：「電動的。」

阿sir一臉狐疑，摸摸骷髏骨後頸，覺出手下頸椎明顯一僵，皺眉看著鄭允浩。

鄭允浩只覺自己血管里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冷汗，急中生智蹦出幾字：「聲控的。」

骷髏骨眼睛一動，還沒想明白什麼意思，一隻肉掌咚地拍上尾椎骨：「真的？」

被人戳尾椎骨比被人戳脊樑骨更為恥辱，骷髏骨腦袋一甩便欲奔走，被鄭允浩無聲無息按下：「落地，橫著走。」

寄人籬下，仰人鼻息。

骷髏骨想扁嘴巴，最終卻只換來頜骨一動，落地，張臂，橫來橫去。

鄭允浩片刻前還散發著強烈冷氣的臉，突然有了絲笑意，閑來無事捉弄捉弄死鬼，倒也不賴。

「左手摸右臉，右手摸左臉。」

骷髏骨委屈地一動不動，定定盯著鄭允浩。

「電量不足，反應有點遲鈍。」鄭允浩半闔瞳眸迸出威脅的銳光，骷髏骨後心一涼，乖乖照做。

「還挺先進。」阿sir做夢都想不到眼前這具骨架居然還是活的，嘖嘖驚嘆間，剛摸過骷髏骨尾椎的手轉瞬移到他顴骨上，彈了彈，收手，放行。

鄭允浩抿嘴忍笑，也不擔心骷髏骨動粗，夾著骨架鑽入車中，絕塵而去。

後視鏡中映出一具幽怨的白骨，直勾勾對著鄭允浩後腦勺，後者面不改色，拋塊巧克力，腦內著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盜出巨額古畫。

骷髏骨人生的最高理想便是遍享珍饈，許是在地府時香燭啃多了，見個白菜梆子都覺得香，鄭允浩自認掐准他的死穴，可直到時間嘿咻咻跑了十分鐘，也沒聽到預想中的歡快咔嚓聲。

後腦勺略感灼熱，死鬼攀著座椅，滿目哀戚，那情形活似良家少女剛被人強輪，稍稍一動便是滿城風雨。

「死鬼。」鄭允浩冰涼涼地問，「發情期到了？」

骷髏骨揪著座椅，幽幽怨怨望著車窗外，掀起連帽隔絕鄭允浩視線。

「骷髏！」鄭允浩略感好奇，能面不改色跟他玩離家出走的死鬼，現在居然滿面閨怨，難道是禁慾千年寂寞空虛冷？

……

「金在中！」又一包牛肉幹丟向後座，酸甜辣鹹輪流誘惑，總有一款合他口味，鄭允浩留意著後座動靜，卻只撞上骷髏骨一副「我很受傷」的神色。

「叫我小在。」細細碎碎的風聲夾雜著討價還價聲，鄭允浩心下詫異，但考慮到接下來的計劃，抿嘴，幹咳：「小在……」

後半截話隻字未出，白骨爪子忽然橫上副駕，骷髏骨抱著零食歪上車座，拉上安全帶，憂鬱地撕開包裝：「小浩，小在被無賴非禮了。」

一定是我張嘴的姿勢不對！

鄭允浩閉上嘴，正打算重來，骷髏骨又鎮定如山地甩給他一個深水炸彈：「從高貴的臀，到倜儻的臉。」

鄭允浩撐開眼皮，努力從森森白骨下尋高貴倜儻四字……失敗！

「鄙人哀痛欲絕！」骷髏骨行屍走肉狀往嘴裡塞零食，眼睛映著霓虹燈光，弱弱地追加一句，「還有巧克力麼？」

努力合上微張的嘴，下頜一抬，指指零食抽屜：「你已經絕了一千多年了，還不膩味麼？」 

骷髏骨摸著零食，瞪鄭允浩一眼：「幫凶！」 

「幫阿sir非禮你？」鄭允浩語氣中透著強烈的鄙夷，「你認為我們會愛上你沒肉的菊花還是銷魂的骨架？」 

「小浩，勿要口是心非。」骷髏骨依舊神傷，但看著鄭允浩的眼神卻透著股無所不知的勁兒，「七情六慾，人之常情。」 

鄭允浩活了二十多年，還偏偏就不識情字滋味，每每撞見賊老道花前月下，莫不嘲諷一哼將其所謂的尤物批駁得體無完膚，連活生生的36D身材尚且不入法眼，何況眼前漏氣的白骨？ 

嘴角一挑，完美的譏誚弧度：「是什麼讓你有我愛上你的錯覺？」 

「因為……」骷髏骨咀嚼的動作一頓，慢悠悠放下零食，倆爪子抵著下巴一開，作喇叭花狀，「鄙人甚萌！」 

鄭允浩把著方向盤的手一顫，努力拉回理智：「萌是韓寒的專利，你確定你要萬千少女粉對抗？」 

骷髏骨霎時眼放星輝：「少女粉味道如何，價格是否公道？」 

他有虐待金在中麼？ 

這生冷不忌胃如黑洞的貨分明能在一天內將雪櫃清空，怎麼還有臉整天擺出副人生多舛後母無良的小白菜樣？ 

緘口，鄭允浩面沉似蠟，驟然加速。 

白骨眼珠溜圓，咬著食指估量著少女粉的美味程度，酸辣鮮香一通腦補後，猛然意識到自己寄人籬下身無分文，抱著大堆冥幣，卻無處可用。 

弱弱轉臉，在考慮到身邊這隻煮飯撐死三成熟後，骷髏骨對著手指，思索著如何順手牽點紅鈔票，以滿足口腹之慾。 

鄭允浩咒訣一念，離骷髏爪子半厘米的錢包瞬間飛入貼身口袋，他目不斜視，道：「拿而不問是為偷。」 

「那小浩……」 

「我拒絕。」鄭允浩食指輕叩方向盤，拋出魚餌，「除非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好。」美食麵前節操墊底的骷髏骨毫不猶豫地點頭，「在下可以要兩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