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兒，你怎麼看景國當下的局勢。」

「步履維艱。臭軒轅這三日加起來還沒睡足兩個時辰，邊關常有急報，加上國內大皇子作亂……公子，您可甭說是我告訴您的，臭軒轅什麼都不讓我對您說，他昨夜還暈過去一次，今日又早早上朝，後來聽說錢進財在這兒搗亂，連朝都不上，直接奔了來，現在那些個老匹夫還在御書房念叨他呢。」

「如果我能夠平定大皇子的叛亂，你覺得，師兄他會不會對鄭國收手？」

「公子……您不會是，還向著鄭國吧？您如果真是鄭國大將軍，又怎麼會來鳳城，臭軒轅又怎麼會將您安排在這金玉閣中，還傳下令去，宮裡任何人不得對您不敬？」

「此事說來話長，我只問你，師兄他可能收手嗎？」

「你問我，我也不懂，軒轅這師出無名，說打就打，朝中許多臣子至今仍覺莫名其妙，尤其是最近，軍中分兵應對四方戰亂，節節敗退，朝臣紛紛上書請求停戰，死軒轅卻跟吃錯了藥似的，只將那幹臣子大罵一通，仍是命兵部尚書錢耀庭在各處募兵。」

「命錢耀庭募兵，那結局一定是男丁稀少，無兵可募，對麼？」在中大膽揣測道。

「公子您也聽說這消息了？」李煙詫異地睜著瞳眸，「今日那錢耀庭又稱軍餉缺乏，讓臭軒轅撥給他五百萬兩銀子和二十萬石糧草。」

這糧草一旦撥出去，還不知能夠落到誰手上！

——要平息鄭景兩國之間的戰禍，便要讓師兄死心。

——想讓鄭景兩國在戰後恢復從前的友好邦交關係，必須要解決掉大皇子和錢進禮。

在中打定主意，心跳頻率有些亂，有鬼醫在，一切應當無礙，但願……他閉著眼睛，像是在聽腹中孩子心臟的搏動，嘴角輕揚，面容恬靜。

對於糧草問題，在中給出的意見是——照給，且放在表面的還須質量上乘，李煙不明白其中道理，但也按照在中的原話轉告給軒轅，軒轅當然明白在中話里的意思，卻顧慮著這錢耀庭的身份，若他真已投靠大皇子，那這撥有問題的糧草發出去，倒算得上是一大助力，可是，如果這錢耀庭手下的餉糧真是運往前線呢？

他權衡再三，始終躊躇不定，近日戰局仍未好轉，而大皇子一方突然有如神助，連破三座城池，軒轅只能苦嘆，當初一時的心慈手軟，現在卻給了大皇子死灰復燃的機會。

而就在軒轅躑躅不安時，一匹白馬忽然自鄆城疾行趕回，這人只亮出他身上的腰牌，守衛便自動放行，然而，男子卻並不直接趕往御書房，反而是先進了金玉閣。

閣內，一相貌平平的男子正彙報張、李兩人最近的動向。

男子陰鷙的眼不屑地乜著躺椅上的在中，語含譏誚：「鄭國大將軍，養胎養到了鳳城皇宮，金公子本事不小！」

在中懶懶地揮退那漢子，答道：「好說，好說。」

「金在中！」洛影眼藏厲芒，「據說，你故意透露自己的身份……」

「於是，洛將軍就迫不及待地自鄆城返回，來興師問罪了？」

「你最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你腹中的孩子，恐怕無緣見到太陽。」

「洛將軍別急，你千里迢迢趕回，好歹得先喝口茶水潤潤喉嚨。」在中將手上的花茶遞上去，「待你心頭怒氣消了，咱再慢慢談。」

砰！

茶盞被打翻在地，摔作數片，洛影道：「在你未解釋清楚之前，本將軍沒空陪你瞎磨嘰！」

「洛將軍好大的火氣！」在中倒杯新茶遞過去，涼涼地道。

洛影同在中對視半刻，方伸出手去，接過茶，卻遲遲不飲：「金在中，你究竟玩的什麼把戲？」

「因為鄙人懶得長途跋涉，所以只好勞煩洛將軍自邊疆趕回，順便為我們昌珉將景軍打個落花流水賺個便利，洛將軍不介意吧？」

「少拐彎抹角！到底何事？」

「洛將軍，如果此番能夠殲滅軒轅恆等叛逆，你肯不肯消弭戰火？」

「不肯！」洛影想也未想，便說，「一個軍人，若離了戰場，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那洛將軍有沒有想過，就因為你一句話，多少人流離失所，難道你看不到遍地餓殍，聽不到飢兒的哀號麼？」

「旁人生死，與我何幹？」洛影自負地揚起頭，「我曾經指天立誓，要在戰場上取你性命，你不死，我怎心安？」

「就憑你？」在中嗤笑，「我倒忘了，趁人之危乃是洛將軍的拿手好戲！」

「現在錢進禮那隻老狐狸可不在京師……不過眼下也非良時，我暫且饒你一命，待你分娩後再同你刀劍下見真章。」

「如今景國情勢嚴峻，若不保住師兄的皇位，到時候洛將軍可能就沒機會同在下一分勝負了。」

「這才是你曝出姓名的真實目的？」

「只是其中之一。」在中豎起食指。

「就為了你這其中之一，我決定暫時放下芥蒂。」

「錢進財是錢進禮什麼人？」

「親弟弟，一母同胞。」

「他替你賣命，是真情還是假意？」

「真情。」

「確定？」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敢用他，就不怕他背叛！」

「這話的意思是——你也不清楚他向著誰？」

「錢進財年輕時因為好賭，被錢進禮逐出門牆，自那以後，他心頭鬱郁，選擇浪跡江湖，直到我遇上他，才重新舉薦他當了禁軍統領。」

「這人，得防。他身份太特殊，稍有不慎便會投敵賣主。洛將軍，我且問你，前線糧草缺乏，可有此事？」

「怎的，你還想探聽情報，好讓沈昌珉將我軍困死，一網打盡？」洛影居高臨下地瞅著在中，「實話告訴你，我軍現在糧草充沛的很，鄆城臨著的幾座城池都是產糧要地，魚米豐碩，金將軍不會連這點都不清楚吧？」

在中喝口花茶，搖頭：「糊塗的不是我，是師兄……他，不相信我。」

「不信你？」洛影顯然不贊同，「我可是聽說，皇上幾番動怒，都是因為有人編排你的不是，他真不信你，你早就死了千百次了。」

「牽涉到兩國的戰事，又另當別論了。」在中將方才派出去的眼線收集回來的訊息攤在桌上，「這上面，是近日張璧、李友道秘密約見的人員名單。」

洛影拿過來一看，上面既有富商巨賈，亦有朝中權貴，其中，最為顯眼的一個名字已經用硃筆標示出：馮泠。

這馮泠，乃是大皇子的心腹，大皇子被廢黜前，馮泠見勢不妙，已經逃逸出宮，糾集一幹匪徒嘯聚山林，後大皇子被流放，他派人於半路截殺押解官員，將大皇子救出。這夥人趁勢作亂，妖言惑眾，加之那馮泠確有些經世之才，竟給他迷惑了好些百姓，現下更揚言要揮師鳳城，斬昏君，奪回權柄。

「前陣子，華陽貴妃小產，師兄命錢耀庭捉拿兇手，他本想拿我院里的人充數，卻礙於師兄的命令，只得誣陷於華陽貴妃的貼身侍婢，那女子抵死不認，最後命喪當場。」

「她該死，當然得死。」

……

「護主不力，這等窩囊廢，留著也只是虛耗食糧，她死了，這後宮落得太平，你也算得到片刻清凈，不是麼？」

「好歹那是一條命，洛將軍難道就沒有半點惻隱之心麼？」

「萬物生來本就是為著死，她死得其所，我何須憐憫？」洛影像是只嚙噬生肉的猛虎，戾氣盈天，「這同張、李二人，又有何幹系？」

「錢耀庭乃是錢進禮心腹，張璧、李友道皆是其門生，且錢進禮剛失蹤，大皇子那廂就接連拿下三座城池，這難道只是巧合？」

洛影眉毛一剔。

「明明前線糧草、餉銀充足，錢耀庭卻謊稱前線糧餉危機，請求戶部撥款五百萬兩，另附二十萬石糧草……」

「而且，自華陽貴妃出事到現在，不過幾日，禁軍頭目已經經歷了次大換血，你認為他們目的何在？」

洛影邪佞的眸一霎：「架空皇上！」

「不錯！所以，為今之計只有……」

「只有什麼。」

「只有——你死！」

洛影眉頭緊蹙，瞳孔驟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