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你府上新請了廚娘？」

「金府現在廚房裡就有個燒火丫頭而已，平時的飯菜，他們自己張羅便是，我又不在金府用餐，請廚娘也是浪費。」

「那~這滿桌菜……」

「是他派人送來的。」

這個他，所指何人，在中同有天自是心照不宣，當著外人，當然不能道出太子名號來。

「他每天都差人送飯到金府？」

「是送到我吃飯的地方。」

「如果能有個人對我能像他對你這樣，我死了也值了。」有天翻攪著杯盤中罕見的藥膳，眼前浮現出一個稚氣而認真的容顏。

睢城縣令金俊秀，那個三句話不離歇後語的破小孩，倒還算熱心，就是那性子燒起來跟烈火似的，讓人避之唯恐不及。

「哥你真是好福氣。小時候有在賢哥對你關懷備至，現在又有他對你言聽計從，以後還指不定會有多少人為你傾倒，如果我生的你這副模樣，就能高枕無憂，看遍青山綠水了。」有天歆羨地看著在中冠玉似的臉，嘖嘖連嘆。

「膚淺！」在中說著，手中的牛筋飛入有天碗中，「如果一個人真心待你，無論你是貧窮抑或富貴，不管你貌賽天仙還是醜陋粗鄙，他都不會動搖分毫。我始終認為，不管我將來變成什麼樣子，殘了老了，甚至病入膏肓，他和你們這些好兄弟，都會對我不離不棄。」

「九哥，我還真希望能看到那麼一天，等到我們都兒孫繞膝的時候，還能夠聚在一起，喝喝小酒，聽聽小曲兒。前半輩子在勾心鬥角中度過，後半輩子就浸在酒香肉香中，多好！」許是想到多年後的紅葉白雪，有天眸中流露出憧憬的光芒，在中挑著飯粒的筷子輕輕顫動，末了，說道：「今日刀光劍影，不就是為了他日能笑傲雲海麼，你且努力著，必有那麼一天的。」

——無需感慨紅塵褪，花謝花會飛，光陰如流水，任誰心機耍盡都無法阻礙其歸心，春夏秋冬，四季更替自有其宿命，凡人哪能更改？

——只希望紅塵褪盡後，凡人莫要忘了誰把心頭的淚凝成階前的雨，誰眼中的細雨又濕了誰的衣，誰在長亭留下等待的足跡。

——只希望良人莫要心急地策馬歸去，忘了相逢時紛飛的紅葉，忘了初春那一抹純白的暖雪。

——花謝花會飛……亂蝶舞盡後呢，是否還能還一個輕狂的年少時代？

面對突然傷懷起來的兩人，皇甫蕭也是感慨萬千，歲月如梭，白雲蒼狗，誰能未卜先知，料到數十年後又是怎樣一番局面？

「至少，你們現在還活著，人生得意須盡歡，只要活得瀟瀟灑灑，管他以後是哪般光景！」

「身不由己，又如何瀟灑？」在中道。

「這世道不會主動迎合誰，所以萬事萬物，都自覺屈就於它，倘若世人都能笑對萬物變遷，不就事事由己了麼？」皇甫蕭道。

「呵，由身不由己變得事事由己，若人人都能做到如此，又怎麼會羨慕閑花恣意，浮雲淡泊！」

飯香怡人，三人卻是心事重重，食不知味。

——擬把紅塵看遍，醉倚花枝雪，瀟灑縱情世間，哪管凡緣淺……

——這不過是二人小小心願，嘆只嘆身在其位，便不得不心憂天下，只願將來，還能有那光陰，成全這清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