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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神

    「這可如何是好?」允浩佯怒道,「你就沒派人勸阻勸阻?」 「皇上,您不必再演了!」江侍郎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允浩,「微臣輸了,下月初五確實是黃道吉日,既然四位公主已經知難而退,臣建議,您和金將軍下月初五便完婚吧。」 事已至此,江侍郎也不是傻子,那些精彩絕倫的故事,尋常說書先生哪能編的出來;軍營重地,糧食皆由戶部提供,怎麼可能一夜之間鑽出那麼多羊肉來讓將士們打牙祭;那珊瑚樹,為何哪裡不卡,偏偏卡在城門上,還有,普通百姓怎麼會知道皇帝哪天成親? 最最最重要的一點,金府和皇宮裡連成親時的燈籠、紅帳都掛好了,真當他一雙招子不亮麼? 「既然愛卿沒有意見了,那婚禮大典的事便交由你辦理了,辦好了重重有賞。」允浩大手一揮,「既然大事已畢,眾卿家便退下吧!」

    第三十五章 天地終有義,戲子非無情(中)

    小說: 戰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數:7665 更新時間:2021-04-12 15:58:18

    「現在說,還來得及。」

    銀牙緊咬,低泣聲自唇齒中滲出,卻無人敢透露一言。

    「葉良娣的籠絡工夫做得還真不錯,能讓你們甘心替她送命。」冷笑一聲,銀狐接著說道,「我想,在你們死後,你們的家人,也應該能得到一筆不菲的撫恤金吧。」

    提及家人,三名宮女臉色一變。

    果然是這個原因!

    銀狐釋然地聳聳肩:「你們覺得,就憑一個連慕容無意都鬥不過的老匹夫,能夠撼動鄭國的根基麼?」

    「堂主……」顫抖的女音細弱蚊蠅,「求您,別再說了,我們這些為奴為婢的……命賤……不值得您這樣大費周章,我們死得其所……到了陰司……也無,半點怨言。」

    銀狐定睛看著第二名宮女:「能說出這番話,你也算勇氣可嘉。只是,蚍蜉撼樹談何易,你真的考慮清楚了?」

    「清楚與否又有何差別,既然醒與醉結果都一樣,那我還是糊塗些……更好吧。」許是心緒沉澱,女子的淚不再自黑紗中漫出,銀狐幾乎可以想見那黑布下,是怎樣一雙澄明的眼睛,懷著絕望的澄明瞳仁……

    銀狐勾手,侍衛將輪椅搬至他身畔,挪身上輪椅,軲轆在地上劃出淺淺的軌跡,緩緩地,自高台,到第二名宮女身前。

    因刻意為之而無比濃郁的熏香味道撲入女子鼻中,向來討厭異香的她卻無任何不適,直覺告訴他,此刻的男子,身上除去溫和外,不帶一絲殺氣。

    冰涼細膩的觸感落在鬢邊,眼前燈火忽然變亮,女子眨動眼睛,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漸清晰時,便對上一雙堪稱清絕的眸子,凝聚世間多情無情的粼光,彷彿看遍煙塵卻又超凡脫俗,女子愣住。

    「告訴我,你的名字。」

    仰望著銀狐,女子恍惚地搖頭:「死,也好。」

    「送她們倆上路。」銀狐傾身,離那唯一被留下的宮女又近了幾分,「我沒有要你命的意思,你看,你眼睛現在,不是沒事麼?」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就算銀狐與她並無男女私情,這份溫柔,也值得這位在深宮中飽受欺凌的女子對他感激不盡了。

    「奴婢,小蝶。」

    「我是問你原來的名字。」銀狐淺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叫千葉蝶……對嗎?」

    女子愕然抬首:「大人!?」

    「我看你頗具才氣,願意為太子效力嗎?」銀狐側臉看了看無聊地搭著二郎腿的允浩,大眼一冷,拔出千葉蝶髮髻中的蝶釵,屈指一彈。

    允浩只覺頭上一沉,懵懂回神,便見侍衛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摸摸頭頂,取下的彩蝶兀自搖晃,訕笑兩聲,允浩坐正了身子,作出副恭順的樣子。

    「怎麼樣?願意嗎?」銀狐撫順千葉蝶額前髮絲,輕柔的動作令千葉蝶心弦直顫。

    「承蒙先生看得起,小女子自是不勝榮幸,只是家父家母下落不明,小蝶實在無法……」

    「你這是在跟我們談條件麼,用太子的人力,從葉相手中,救出你的親人。」

    「憑兩位的實力,這事不過是小菜一碟,不是嗎?」

    「女人,有時候太聰明了不是好事。」話音一轉,「不過,我喜歡適時聰明的女人,至於其他時候,你還是重拾那難得的糊塗更好些,你同意我的說法嗎?」

    千葉蝶拭淚,盈盈伏倒:「多謝先生賜教!」

    石門啟,門內,赫然是兩位老者,那因憂心而溝壑更深的臉,在見到千葉蝶的一剎,霎時化作欣慰的笑紋,到最後,竟然笑出淚來。

    「從今日起,太子府中,再無小蝶這人。你們一家人若要暢談,天香樓倒是個好地方,這裡雖然安全,但戾氣太重。」

    「先生,在我離開之前,我想說,其實,您並未傷害小釉小影是麼?」

    「你認為,我是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嗎?」銀狐不答反問。

    千葉蝶看看那盆依舊清澈的水,心頭瞭然。

    談話間,又走入一人,乍見此人,千葉蝶花容變得一變,但在男子走近她身畔時,她臉上的驚恐已經不見。

    「為了不讓有心人認出你來,在你進天香樓前,我要在你臉上動幾下刀子,你怕嗎?」粗紗似的聲音,在這陰冷的刑堂中聽來,本該令人驚懼,女子卻挺直了腰身,道:「既是太子與先生信任的人,小女子又何懼之有?」

    「膽識不錯,你是仗著你高超的易容術,才有恃無恐的麼?」男子道。

    千葉蝶無畏的神情一斂,忽而笑開:「強中自有強中手,先生真是目光如炬。」

    「我以前見過你,你入宮時,乃是洗衣房裡負責倒水的丫頭,三年後,做了金妃宮中一名三等僕役,金妃案後,你非但未受牽連,反而升遷為御書房中負責研磨的二等宮娥。可是令我想不透的是,你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青嵐苑中,而且,還甘心只做一名下等僕役,難道你突然視富貴如浮雲了?」

    「功名利祿,只是過眼雲煙,在場的各位,未必就真放不下這金磚玉瓦,我一介女子,又要那奢華何用?」

    「那你費盡心思又是為哪般?」銀狐道。

    「尋人。」

    「誰?」

    「金在賢。」朱唇薄抿,粉面含羞。

    聽到這三字時,銀狐的眼光錯也不錯地盯著那面目全非的男子,可惜男子容貌俱損,難以從那面部肌理變化的紋路窺探出痕跡來,那唯一能透露主人心緒的眼睛,始終帶著副事不關己的神態,只不知是故作閑情,還是真的全然不在乎。

    金在賢,金在中,不過一字之差,事實上,金在賢,正是金在中一母同胞的長兄。

    「你,找他作甚?」哽咽的,不是銀狐,卻是太子。

    九年前,十六歲的金在賢,已經官拜禮部侍郎,兼之乃禮親王鄭玄的門生,為人恭謙有禮,朝野之中頗受好評,在金家,金在賢更堪稱是金府除金父外的另一頂樑柱,金家小九能夠橫行京城無人敢攖其鋒,除去宮中老鄭王等人的寵愛,金在賢對他的百依百順亦是原因之一。

    可是,年輕有為的金在賢,卻在那一年的秋獵中,為救太子與老鄭王,為歹人所擒,縱傾鄭王與金家之力,亦是杳無音信,眾人皆認為金在賢已遭毒手,不料時隔多年,仍有人對他念念不忘。

    「他還欠我一樣東西未還。」女子秋水明眸由清明變為悠遠,那眉目間說是埋怨,卻又分明閃著深刻的思懷,幾人一看便知,這千葉蝶亦是一深陷情網的女子。

    「什麼東西?」銀狐問道。

    「你,還不起的東西。」千葉蝶回眸嫣然,「多謝先生留小女子一條賤命,若此生能得償所願,來世定當結草銜環,以報先生大恩大德。」

    溫香漸遠,似有沙啞的嘆息夾雜其間,銀狐偏著頭,似是清醒,又似迷惑地望著幾人消失的方向。

    「我猜,先生您定是在感嘆千葉蝶真是個痴情女子。」允浩靠著輪椅,玩味地說道。

    銀狐白了允浩一眼:「我只是在想,那張面具下的容顏是何等絕色,若有那機會,可否一親芳澤罷了!」

    允浩臉色紅了又白,礙於此刻的身份又不好發作,只得訕笑兩聲,顧左右而言,二人閑聊約莫一個時辰方散去,一宿無話。

    近日,青嵐苑中宮人面貌頻繁更換,以至於此刻,葉露晴的近侍人人自危,往日妍花因缺人照料而迅速衰頹。

    昨夜,又有三名二等宮人被押入太子府刑堂,眾人皆言青嵐苑中宮人手腳不幹凈,觸怒太子,可這區區小偷小摸,總不至於叫人丟了命去,然而凡青嵐苑中被傳入刑堂者,卻自此人間蒸發,便連宰相愛女葉良娣,亦是終日惴惴不安,腰圍清減,面上時顯疲態。太子府中,風言風語盛傳,有雲太子鍾情慕容雪清者,亦有雲太子另有新歡者,更為離奇的是,竟傳出太子為皇城怨靈迷惑,戾氣日盛,最後一種說法,顯然是葉無殤狗急跳牆編排出的無稽之談,自然無法服眾,畢竟太子所作所為,也只是針對他葉家人而已,至於國事,太子向來是公私分明,讓人難以挑出半點刺來。

    月內滅相,清明墓葬。

    這八字,簡練地說明了近日一切事情的原由,只是,此墓非彼墓,這墓,乃是一語雙關,既指慕容無意,又暗指殲滅慕容叛將。

    日前,允浩接到天門道長自景國傳回的密報,稱錢家軍同洛家軍雖名為不和,但暗中卻時有接洽,而洛家軍不知從何處得到鄭國邊疆兵力布局圖,這陣子正秣馬厲兵,說不定哪天會不宣而戰。

    銀狐本來還奇怪,為何他讓賭王給洛影的兵力布局圖會出現在景國洛家軍手上,但一聯想那洛影的姓氏以及這段日子以來所了解的江湖軼聞,銀狐又豁然開朗,原來,那洛影還身兼數職,倒真是不簡單,不過這樣也好,那兵力布局圖剛好可作疑兵之用,就算洛影要有所動作,也定會投鼠忌器,不至掀起巨浪。

    天門道長不知此中內幕,只唯恐戰事將起,遂建議允浩三月內平定海內,省的屆時葉相同慕容無意聯手,變生肘腋,導致青龍戰將腹背受敵,銀狐也認為時機已經成熟,再拖下去也只是夜長夢多,同允浩一合計,當即決定,藉由最近的一系列變故,先拿葉相開刀,一方面可以打擊葉家勢力,另一方面,可放鬆慕容無意的警惕,到清明祭祖時,再將有二心者一舉殲滅。

    葉露雪看著手上這封書柬,面如死灰,淚落入珠,打在墨跡上,白紙暈染成一片昏黑。

    皇城之中,流言蜚語向來是不絕於耳,葉露雪並非是不辨是非之人,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作為葉家女人,她雖無法理出確切地調理,但起碼能看個七八成。

    這幾日,相府周圍不時有行為鬼祟之人出沒,便連她那不爭氣的弟弟葉盛宇都礙於情勢有所收斂,由此可見,葉相府確實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昨日,葉露雪巧遇丫鬟羞花,那丫頭一提及府中事務,便是滿臉惶然,那大禍臨頭的神色讓葉露雪的心中緊了又緊,是以,她才出此下策,利用昌珉同太子等人的關係,覓得證據,不求能夠保住葉家在朝廷中的地位,只求能護得一家人平安無虞。而昌珉,已經被她收買的人騙去了天香樓。

    自嘲地嗤笑一聲,葉露雪眼眶一陣發熱,這世上,若說還有誰能讓沈家大公子陣腳大亂的話,想必也只有那金家九少了,葉露雪也見過那號稱京城四少之首的男子,乍見那人時,即使是將那人視作情敵的她,也不由得看得痴了,若非手中的熱茶燙傷了手背,她還不知道要沉浸在那人無雙的面容中多久,任何一個人,無論男女,遇上這樣一個情敵,都只有望洋興嘆的份兒,何況葉沈兩家如今已成水火之勢。

    疾速地翻著暗格中的卷冊,葉露雪如畫的美目隱約滲出星星點點的光華,本來便是飄渺的幻夢,此番她再做出這等出賣朋友的勾當,恐怕,日後與沈昌珉再相見之日,便是刀劍相向之時了。一想到此處,葉露雪便心下發苦,方停歇的淚,又脫眶而出,點點滴滴落在心頭,青蔥十指顫如老嫗穿針,嗚咽聲再難抑制,伏在桌案上便是一陣痛哭。

    窗外,昌珉凝眉立於一株百年老槐樹上,春風吹得他身上青衫翻飛,卻吹不散他那鬱結的心緒,看著書房內那哭得不能自已的倩影,昌珉狠狠掐著自己的大腿,才遏制住那欲出口的嘆息。

    自那日葉盛宇前來拜訪後,他便猜出那十雨身份不一般,再聯繫十雨自來沈府後的諸多行為,昌珉揣測那十雨極有可能便是葉家出走的千金葉露雪,如今,心中想法得到印證,昌珉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腦中亂成一鍋粥,心頭更是五味雜陳。

    縱然葉露雪對他存著欺瞞,但自打這小妮子來沈府後,這死氣沉沉的府邸便日漸有了活氣,即使她刁蠻任性,卻也總是適可而止,雖然昌珉從來沒給過葉露雪多好的臉色,但他心裡其實早就拿女扮男裝的葉露雪當親弟弟看待,就算現在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也只不過在心裡將弟弟的形象換成妹妹而已,親疏並無多大改變。

    如果他參與剿滅葉相一事,那麼他便成了殺害葉露雪親人的幫凶,這乃是昌珉最不樂見的,可是葉相賊心一日不死,此事便難有轉圜的餘地,昌珉此刻,才真正明白,何為事難兩全。

    若他有金九那般智計,現在也不至於為了這區區小題而傷神。

    抬頭,自疏林間望向瓦藍的天空,絲絲閑雲浮在九天之上,流動的彩華,絢得昌珉一陣頭暈。

    該怎麼做,才能既扳倒葉相,又能使得葉家人免於被誅滅九族?

    ——鳥雀歡鳴,聽在昌珉耳中,亦變成了迷離的奪命幻音。

    ——人,往往要到在意的人受到威脅時,才能明白生命之可貴。

    ——葉相雖然可恨,但這女子,是無辜的,無辜之人,不該受牽連。

    ——可是,她既是葉相愛女,面對親人喪命,又如何能無動於衷?

    「唉!」

    春鳥受驚,振翅高飛,屋中女子仍自沉浸於悲傷中難以自持,聽聞那痛苦的啜泣聲,昌珉也不禁悲從中來,殊不知,女子心頭,擔憂家人是一,對他的不舍尤甚。

    ——若得慧劍斬情絲,這世間,便不會有這麼多凄苦女子了!

    閉目,昌珉輕掠下樹,悄無聲息地離開小院。

    「沈公子,讓那小子看到葉相的證據,真的妥當麼?」老態龍鐘的白髮叟捋著長須,憂心地道。

    「展護衛,我……自有打算。」

    「金公子再三交代,要好生留意著家賊,難道……那小子便是葉相的細作?」

    「不是!」昌珉反駁道,「十雨乃是鄙人義弟,不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展護衛多慮了。」

    「但願如此。」展揚瞧著昌珉失神的側臉,心下憂戚,卻並不點破,當局者迷,若是這沈大公子真能秉公處理書房中那人,金九少也就不會叮囑他要細心從旁協助了,雖不明白那小子底細,但單從那小子的動作便可看出,那人絕非同太子站在同一陣線。

    政治場中,非白即黑,這十雨,來頭鐵定不小。

    展揚翹著上唇,不滿地扯下一根長須——金家九少明明已經看出那十雨的身份了,還偏要跟他打啞謎,害他老人家好一頓鬱悶!

    「罷了罷了,這人生,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是老子暫居下風,指不定哪天我老人家也能好好吊吊他的胃口!」展揚奸笑三聲,見昌珉早已走遠,忙跳腳地追了上去,只是顧及著此刻老管家的身份,不敢蹦的太高,所以在旁人看來,動作顯得煞是怪異,惹得好幾個丫鬟笑彎了柳腰。

    在中信步於慕容軍營中,手上磨著兩顆瑩玉石,一個時辰之前,小廝忽然來報,稱京城名優皇甫蕭呈來拜帖。

    這皇甫蕭雖是優伶,但向來心高氣傲,自比為非梧桐不棲,非醴泉不飲的金鳳,而其所在的琅琊樓,更將其奉為上賓,一般優伶都是客擇人,而皇甫蕭,則是普天之下唯一一名擇客的名優,初時,人只當他是圖個噱頭,好吸引更多貴公子而已,但一旦聽過那人的聲音,便再也難以忍受那尋常的庸調了,問及原因,只一言蔽之:曾經滄海難為水!

    皇甫蕭雖方及冠,然傳聞其早有指腹為婚的另一半,只是那女子太過神秘,從未有人見過其真身,也有人懷疑,所謂的妻子,不過是琅琊樓老鴇為了搪塞那些過於熱情的貴族女子而杜撰出的影像罷了。

    在此之前,在中也認為皇甫蕭早已成親這事,本是子虛烏有的,可現在,他卻不這麼認為了。

    像皇甫蕭這樣的男人,若是肯放下身段來找一個人,定是有事相求,皇甫蕭吃穿不愁,若是尋常事,只消他動動手指,願替他效勞的人又何止百千,可偏偏他不求權臣,不求富賈,卻找上了徒具空名的金九。

    對著陽光欣賞著手中的玉石,在中半點也沒有要打道回府的意思,金府,自從有天離京後,在中便鮮少再回去,縱使得空回去溜一圈,也多是為了交代展揚要勤奮做事,其餘時間,要麼在軍營中度過,要麼便是在天香樓混吃混喝,算起來,若是那群丫頭偷懶的話,估計現在金府,已經是蛛網遍結了。

    信手將玉石拋往空中。

    ——如果玉石墜地碎成四塊,就回金府見皇甫蕭,如果超過四塊,就讓他繼續等著好了。

    金府。

    一壺茶見底,摻入茶杯的殘液已經帶上了明顯的茶渣,一向優雅的皇甫蕭如今竟魂飛天外,哪裡還能顧及到杯中乃是何物,紅唇一張,和著茶渣的液體頓時落入喉中。

    「我不在府上,你們就這樣招待貴客的嗎?」

    婢女循聲一看,便見風采依然的金九少施施然而入,後面還跟著朴家公子。

    「少爺。」婢女見在中眼中的笑意,便知他並無怪罪之意,否則她還真不知該如何解釋,自管家將皇甫蕭迎進府門後,這人便一直端著茶水牛飲不停,短短兩個時辰,便已經將三個茶壺的水喝的幹幹凈凈,此刻,伙房丫頭正忙著生火,為這位牛飲戲子準備新茶。

    「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同皇甫公子商量。」

    皇甫蕭在聽見腳步聲時,已經轟地站起,此刻,正手忙腳亂地扶正被他撞翻的椅子,在中仗義地搭了把手,反而使得皇甫蕭更為局促不安,一急之下,雙腳互絆,眼看便要栽倒在地,有天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拉,將皇甫蕭拉上座椅:「皇甫公子不必如此驚慌,九哥他不吃人,就算要吃,也不會吃像你這樣的男人,你的長相和九哥的胃犯沖。」

    「金公子溫文爾雅,自然是大善人,我沒有怕他。」皇甫蕭強裝鎮定,但仍是不適地扯了扯衣服下擺。

    在中好笑地睨著皇甫蕭如坐針氈的樣子:「善人,不敢當。只是救的人多過殺的人罷了。」

    「看不出像金公子這樣的男子也會舞刀弄槍。」皇甫蕭試圖啜一口茶以緩解心頭重壓,但執起茶杯一看,才發覺杯中只剩下幾星殘渣,尷尬地笑笑,又將茶杯放回原處。

    「你的意思是,在下手無縛雞之力?」在中知道皇甫蕭此刻的窘迫,蓄意為難他,打定主意先旁敲側擊,再同他好好交流交流。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一直覺得,金公子溫文仁厚,絕不會妄動殺念,所以……」

    「所以,你就來替你的妻子求情來了?」

    「妻子……」皇甫蕭澀笑,「妻——子!」

    允浩曾提及的一幕閃電般劃過腦海,在中心念一動,道:「你的妻子,是——落雁!」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絕對的肯定,然,皇甫蕭只頹喪地搖了搖頭:「不是。」

    「嗯哼?」在中頗覺意外,「我聽說,你同她曾在太子府中幽會,可是你現在還藏著掖著的,那要我如何相信你?」

    「在下並非蓄意隱瞞,只是,雖然同她幾度會面是真,但也只是送她點兒東西,討她歡心而已,至於夫妻名分,確無此事。」皇甫蕭道,「我同她,曾經有過婚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待我及冠,便可同她永結秦晉之好,只是,未到那時,佳人已琵琶別抱,在下亦是無可奈何。」

    「聽你這意思,那落雁心中,已經有人了?」

    「不錯。」

    在中不解地看著皇甫蕭:「你既知她無意於你,為何還要與她糾纏不清?」

    「她一日未找到福祉,我便等她一日,在她入洞房之前,我只要好好守著她就好。」

    皇甫蕭眼中悲愴的福祉感讓在中眼中掠過片刻迷離。

    情生情死,乃情之至,想不到皇甫蕭這等男子,竟也難逃情網!

    ——都說戲子無情,誰人知曉戲子一顆痴心,即便是落花予流水,亦無怨無悔!

    「我想,你應該明白,她,在劫難逃。」

    「我來,是想救她,若金公子實在不肯高抬貴手,那麼,請允許我,與她一同赴死。」皇甫蕭笑,那眼神猶如一把遍嘗殘血的劍,透著凌厲,然而更多的,卻是看破紅塵的蕭索。

    一壇新釀封印沉醉流年,一盞清茶滌盪迷靡歲月,一絲笑容直面人間冷暖,一柄銹劍抵擋滄海桑田………

    這樣的皇甫蕭,就連痴兒都不得不對其敬佩萬分!

    「我想,現在,我之前的那句話,應該改成這樣:落雁本來已是在劫難逃,可是,因為你,我不介意給她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代價是什麼?」皇甫蕭道。

    「你是個聰明人,只要你答應替我拿下泰華,昭華,月華這三座山頭,我定然將落雁完璧歸趙。」

    「蒙金公子錯愛,只是鄙人一介戲子,梨園中尚可佯作風雲,真正的戰場上,又怎容在下放肆?」

    「此番能扭轉乾坤,還非得皇甫公子不可,您只需回答願意與否,至於細節,路上我這位兄弟會詳細說與您。」

    「區區連送命都不在乎,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只是憂心在下無能,誤了公子大事。」

    「這個功臣,您是當定了,也只有皇甫公子做成了此事,在下才有理由替落雁姑釀qiú情,您說,是麼?」

    皇甫蕭看看在中,又看看有天,遲疑片刻,道:「我答應。」

    「有天,皇甫公子便交給你了,在皇甫公子返京之前,他的安全,由你全泉負責,至於琅琊樓那邊,我自會派人前去交代,事不宜遲,我差人替你們備好車馬隨扈,你們用過飯後便出發吧。」

    有天背對著在中翻了個白眼:什麼事不宜遲,不過是託辭而已,想也知道這九哥怕的是yé將他那點事兒宣揚出去毀了他京城四少之首的名頭!

    「九哥,小弟剛從睢城趕回京師,您便急著要趕小弟走?好dǎi得招呼小弟多住兩天唄!」擠著眼睛,有天話中有話。

    「其實,你想要永居京城也不是不行。」在中朗眉斜拉,「敬事房中正缺一名管事的,要不,把你閹了,拿去充數?」

    「九哥,兄弟之間開開玩笑,不要動氣,動氣傷身,小弟這就走,行不?」有天前腳剛離地,身子便突然騰空而起,手腳一撲騰,後領一輕,便落在椅子上。

    「吃過飯再走,就你那身子骨,不好好吃飯,你想讓伯父伯母白髮人送黑髮人嗎?」在中拍有天腦袋一記,摁著他做好,一拍掌,便有手捧珍饈的婢女魚貫而入。

    瞅著滿桌好菜,有天瞠目結舌,揉揉眼睛,這金府的廚娘當真箇個都是巧婦,每道菜較之御廚手藝,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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