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風雲際會,涇渭分明(上)
小說: 戰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數:4859 更新時間:2021-04-12 15:58:17
紫竹林,酒香四溢。
在中悠閑地靠在軟榻上,舒展了身子,接著透過細長的竹葉滲進林間的陽光,任明暗不定的光圈在他面上搖曳,於他執著杯盞的指間輕舞。
早來的春鳥歡快地躍在竹葉間,鳴聲清脆而閑適,林間幽靜安謐,不惹塵埃的竹葉香比那陳年花雕更香醇幾分。
太子上朝,有天等人定是在等著放榜,而在中,百無聊賴之中,也只有這紫竹林才能聊作消遣閑地。
太子府最方便的,就是有數不清的美酒,若是得空,往酒窖一躺,喝個三天三夜也不會有人敢理會,若非現在情勢吃緊,還真想跟太子喝個酩酊大醉,不理俗世,管他江山社稷,權臣良娣,可惜……這美酒佳釀,只能他一人獨享了。
估摸著允浩該下朝了,在中才悠閑地踱步出去,轉入內院時,眼角忽地瞥見一支熟悉的玉釵一閃而過,發足追至拱門時,那身影早已蹤影全無。
這人輕功倒是不錯,不知究竟是哪個院中的人,就算同太子再熟,也沒那理由讓太子將府中女眷一一召集過來,畢竟太子尚有兩位姬妾及其陪嫁侍婢,不是別的男人說看便能看的,縱太子不介意,旁人的閑言碎語,也會讓太子顏面盡失。
這道拱門乃是通往青鸞閣,而青鸞閣,正是慕容雪清的小苑,慕容雪清乃是朝廷武將之女,會輕功倒也合情合理,但是,慕容雪清已經懷了孩子,又何必再兵行險招,派人在武舉時動手?
在中眯著眼睛掃視四周,瞥見守在門後的侍衛,問道:「適才路過此處的是哪房的丫鬟?」
「回金公子,那是青嵐苑的落雁姑娘。」
青嵐苑……
在中瞭然地拍拍那人的肩頭:「好好守著。」
「是,公子。」
青嵐苑的丫鬟,卻鑽進了青鸞閣,這兩個女人,難道還同病相憐,做了結義姐妹麼?
「金公子,您可讓小的好找,太子爺下朝了,正在飛瀑亭等您吶。」
「我這就去,還得勞煩公公幫忙收拾下紫竹林中的杯盞酒罈。」
「這……」老太監頗為為難,「太子爺吩咐過,除了他和公子外,任何人都不得入紫竹林,違者杖責三十,您看——」
「那好,一會兒我讓太子收拾去。」
一介平民,卻能對太子頤指氣使,常人聽了,定是惶恐不已,但老太監對此,早已習以為常,若哪天金九少自己動手收拾了那攤子殘物,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天下大亂,或是上蒼下紅雨了。
飛瀑亭,胸懷天下的黃衣少年站在那大理石台旁,手中搖著鐵扇,身旁的火爐發出嗶嗶啵啵的響聲,爐子上溫著的一壺醒酒湯正冒著騰騰熱氣。
「我沒醉。」在中伸手招氣入鼻,嗅了嗅,皺著眉頭揮開濃濃的藥味,「太苦了,不喝。」
「還記得你五歲那年喝醉酒那次嗎,第二天早晨起來頭疼的滋味怎麼樣,所以,乖乖喝下去吧。」
「那是五歲那年,埋進灰塵里找都找不到的破事,也就你還記著,太子殿下可知道本少爺今年已經十八,十八了,馬上就十九了,若還是那點兒酒量,怎麼對得起這副英俊的相貌?」
「這麼說來,現在的小九,酒量不錯?」
「士隔三曰,自當刮目相看。」
「好!」允浩衣袖一拂,湯壺頓時滾入湖中,「來人,上酒!」
「慢著!」在中壞笑著湊近允浩耳邊,「太子殿下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嗯?」
「難道,你忘了你下午還要替小的上台比最後一場麼?」在中拎起婢女手上的竹葉青,咕咚咕咚灌了幾口,炫耀似的咂咂嘴,「太子殿下若是不想當眾撒酒瘋,還是乖乖站那兒看我喝吧。」
「以你我的交情,哪有你喝酒我只能喝茶的道理?」允浩搶過酒壺,痛飲一氣後,笑道,「反正,到時候丟臉,也不是丟我的臉。」
在中嬉笑的臉皮登時緊繃:「你肚子里裝著什麼壞水?」
「如果金家九少一喝酒就撒酒瘋打人的話,那些個大家閨秀,會不會對你避之唯恐不及?」
聲音雖輕,落在在中耳邊卻不啻驚雷。
「陰險,你真陰險,我金九一世英名,就得毀在你這小人的手中了!」口裡罵著,但笑意卻半分未減。
一壺竹葉青見底,允浩還待再續,卻被在中伸手制止:「時辰不早了,你該入校場了。」
抬眼一看,果然,太陽已經升至中天,再過一個時辰,允浩便該上場了。
「把酒溫著,待本王辦事回來,再同金公子一較高下。」允浩意猶未盡地接過綢巾抹了抹嘴,吩咐一旁的婢女。
在中又從侍婢端著的案板中拎起一壇女兒紅:「太子殿下,早去早回,還有,回來的時候,記得先把紫竹林里的酒罈子清理幹凈。」
「得令!」允浩擠擠眼睛,轉身離開。
皇宮地底密道縱橫,而太子府便在皇宮一隅,打通密道的事,允浩當然知曉內情,只是允浩得到的密道圖,只是局部而已,而目前,他並不需要知道所有密道,起碼,在中並不打算將密道的詳細布局圖交予允浩。
雖說允浩已經答應替在中考取功名,並將他送入慕容軍中,但難保某天允浩不會反悔,所以,他還不能暴露他銀狐這重身份,醇酒入喉,在中高深莫測地淺笑一記。
知花軒中,報喜的小童眉眼彎彎,笑得好不燦爛,手中捧著新科狀元爺打賞的一串金錁子,噔噔噔幾步下了樓,逢人便誇狀元爺如何如何慷慨大方,一時間,聞風上知花軒一睹新科狀元風採的人多不勝數,似乎能親眼見上新貴一面,也算是與有榮焉了。
有天捧著喜報,半天未回過神來,昌珉卻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悠然自得地帶著十雨,趁著眾人未擠上來之前,瞅了個空子,鑽下樓去,待有天自驚愕中抬頭時,才驚覺自己已經陷入狼窩,四周眾人垂涎的表情嚇得他二話不說,足尖一點,直接自二樓竄了出去,身形如煙波,幾個起落,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其實有天不逃還好,這一逃,問題也接踵而至。
自古以來,英雄配美人,試問,一個出身名門,身價不菲,又文武雙全相貌堂堂的男人,哪個女人會不動心?
所以,自得知有天那驚天一逃後,上至太子,下至僕役,都伸直了脖子準備看群媒婆逼婚的好戲。
文考放榜三個時辰後,武考結果亦傳遍了大街小巷,金家九少技壓群雄,奪得魁首,只是,金家九少比試一結束便被太子請入了宮中,眾人慾一睹其風采,卻無路可循,幸而還有個文狀元做飯後談資,眾人這才心滿意足地散去。
在中此時安坐在錦華閣中,面前已經空了七八個酒罈子,允浩已經被灌得雙頰酡紅,晃晃悠悠地舉著酒罈,整個身子都靠在了桌上。
在中斜眼樂不可支地瞅著允浩的醉態,事實上,自打從探子口中聽聞今日朴府的盛況後,他唇角就一直維持著完美的弧度,若不出意外,有天喜事該近了。
手指摩挲著掌心,在中驀地一驚,手上的易容物不知何時被蹭掉一塊,露出了那夜昭華宮中殺手留下的深深齒痕,幸好允浩此時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在中轉過身子,重新抹上藥,托著允浩的腋窩,將允浩安置在床上。
敢同酒瓮的徒弟拼酒的,允浩還是第一個,當然,也是被灌得最慘的一個。
吩咐廚房明日一早準備好醒酒湯藥,在中將雜亂的酒罈踢出屋外,命婢女清掃了屋子,點燃熏香,這才寬衣入夢。
一宿無話。
翌日朝堂,新科文武三甲並立,在中同有天分居左右,面對朝臣審視的目光,不卑不亢。
司禮監按照慣例宣讀完畢後,列為重臣面面相覷,各自保持沉默,就連平素爭執得最厲害的葉相和慕容大將軍,也都各據一方,不動聲色。
可是,今日,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早早退朝,畢竟,還有這幹人才需要安置,允浩向站在假鄭王身側的展揚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會意,貼在身側的手指輕輕一動,那椅子上酣睡的鄭王突然自夢中驚醒,緩緩地坐直了身子。
「各位愛卿。」
威嚴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中,百官齊齊伏身,恭聽聖教。
「對於新科三甲的安排,朕昨夜苦思一宿,總算草擬出善策,各位愛卿不妨聽聽,有何意見,也可提出來,集思廣益,總好過朕一人獨斷。」
假鄭王說罷,手指抬了抬,便有小太監呈上一道聖旨,交予司禮監。
堂下百官一見那聖旨,已經明白這鄭王雖是老邁,但是對於新科進士的安排已經是下定了決心,不容更改的,又為何自稱「善策」,而且不經商討,便開始宣讀聖旨。
不過,作為臣子,君命不可違,是以,眾人甫見那明黃物事,便齊齊跪地,三呼萬歲,冗長的旨意宣讀至一半時,司禮監的嗓子已經接近喑啞,欲再繼續時,慕容無意同葉相已經不堪忍受地直起了身子,強壓怒氣,對著那又睡去的男人諫道:「皇上,新科進士兩百,要在一夜內逐一安排妥當何其困難,依老臣之見,此事不如交給六部尚書同太子負責,待商議出個結果來,再呈給皇上定奪不遲。」
「慕容將軍此言差矣,新科進士乃是國之棟樑,豈能如此怠慢,且皇上考慮得甚是周詳,難道慕容將軍認為皇上的安排有差失麼?」禮親王鄭玄恭敬地看著龍椅上的男人,氣勢凜然地將慕容無意的話駁了回去。
「如今朝中官員冗雜,新科進士們論才情論武功皆是上品,不過紙上談兵誰都會,是否真有治國之才,還需經過仔細考量,請皇上三思。」葉無殤略過禮親王,垂首道。
「葉相也知道如今我朝正值用人之際,父皇他老人家的安排,也是合情合理,難道葉相還有更高明的意見麼?」允浩瞥了眼聽得快打瞌睡的在中,含笑道。
「老臣不敢!對於新科進士文武三甲,皇上的安排自然是十分英明,不過老臣認為,其他的進士,未必就有能力擔當起皇上交予的重任,不如先觀察觀察,免得用了庸人,反而埋沒了有識之士。」
「葉相這主意倒也不錯,這樣吧,新科三甲便按聖旨所述,明日即走馬上任,餘下進士,則由吏部酌情審核,實在無才無德的,便發回原籍,如何?」
「聖上英明。」慕容無意和葉無殤二人齊道。
允浩心下冷笑,這慕容無意同葉無殤心裡想什麼,他可是一清二楚,在中堂堂武狀元,卻只封了個門下錄事的小官,有天文狀元,也只得了個主簿的小差事,這兩隻老狐狸當然不會有任何的意見。不過,允浩心中卻自有打算,有天和在中如今可謂是招風大樹,若是平白無故地就博得高官厚祿,難免會讓人覺得師出無名,所以,為了在中和有天的安危著想,允浩折中取了兩個較為安全的位子,同二人商量時,兩人也表示接受,這才寫入了聖旨中,現在看來,這決定確實是正確的,起碼那兩隻狡狐並未有任何反對的跡象。
在中打起精神斜眼瞅瞅允浩剛毅的側臉,那人正一臉深沉地盯著自己的腳尖,不知到底在思索些什麼,可是眼神再往下,便見那人輕輕彎動的小指,原來太子的專註也只是表面功夫而已,在中正了正身子,迅速掃了眼眾官員的表情,見無人注意,悄悄伸出手,沖著允浩的方向,尾指一勾,又迅速縮了回去,再抬眼,便見允浩面上隱隱閃爍的笑意。
進士官職一了,慕容同葉家又針對邊境防衛一事爭得面紅耳赤,在中也明白,近來漕運受到綠林人士的幹擾,大筆官銀流入江湖,不知所蹤,可是在中也了解,那些所謂的綠林人士,全是皇陵中的青龍戰將所扮,青龍戰將源自各方好漢,武功路數更是教人難以琢磨,上至少林武當,下至江湖三教九流,裝成響馬,倒也有模有樣,而所截得的餉銀便秘密送入有天的商號,經過熔爐高溫重鑄,用以購置糧草,儲備在各商號的地下室中,如此一來,就算景國兵臨城下,鄭國也有足夠的實力拉長戰線,同他們耗。
秉著事不關己坐視不理的原則,在中和有天揣著手看好戲,琢磨著允浩該出聲打圓場時,才端正了身子,作出一副洗耳諦聽的模樣,果然,二人剛收斂,便聽允浩幹咳一聲,原本爭執得面紅耳赤的雙方彷彿就等著允浩這麼一咳似的,喧囂聲戛然而止。
事實上,上朝於他們而言,不過走走過場,該怎麼做,各自心中明鏡似的,可面上,還都得裝作忠臣良將,就好像明明是婊子,卻還總想著要立個牌坊,就算那點糗事已經鬧得人盡皆知,有那麼個豐碑立那兒,便覺得自己真成萬人敬仰的模範了。
下朝後,照例是文武雙方,各走一邊,允浩攜著有天在中拐入了太子府,再自太子府密道進入御書房,青龍戰將幾大教頭已經在御書房中等候了三個時辰,各自腫著一雙眼睛,三人看得暗自發笑。
「怎麼,先生那關,你們還沒過?」允浩調侃道。
幾個教頭哀哀戚戚地苦著臉,那黧黑的漢子頂著雙腫的跟桃子一樣的眼睛說道:「第一關是過了,可是接下來,總教頭又不知從哪兒找了幾個不苟言笑的艷麗女人,聲稱要鍛煉我們套取秘密的能力,要我們挨個兒上去盤問,無論使出什麼手段都行……」
「然後,你們就色心大起,對那幾名女子動手動腳?」在中裝作不小心猜中幾人的心思,幾名教頭登時鬧了個大紅臉。
「既然先生未限制手段,定然也不會阻止你們實現這小小的心願,可是,你們又怎麼會弄成這副模樣,難道……那幾名女子很厲害?」允浩道。
幾人對視一眼,忽然齊齊跪地:「太子爺,您再不救救我們,屬下等人就得下地獄去給您打江山了!」
「這麼嚴重?」允浩極力扳正自己那看好戲的表情。
「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總教頭他老人家簡直比剝皮拆骨還厲害三分,之前那些個女人,咱兄弟們能看不能吃,因為是總教頭的命令,咱忍,可現在這幾個女人,是能吃吃不著,您叫弟兄們怎麼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