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巧手黑手,波詭雲譎(下)
小說: 戰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數:8853 更新時間:2021-04-12 15:58:17
正是晌午時分,錦華閣中那張剛搬進去的八仙桌上已經擺滿了珍饈美味,原本該守在屋外的侍衛卻一個個地都鑽入了屋中,此刻,正明目張膽地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頤,見到允浩,一個個跟見鬼似的猛地跳起,嘴裡含著骨頭的忙不迭地吐出,看著允浩灑愣愣地笑。
「吃下去的又吐出來,你們不嫌è心麼?」允浩皺了皺眉頭,「一會兒飯後這地可就歸你們掃了,你們也知道小九他受不得臟,若是掃得不幹凈,就準備好被他整地哭爹喊娘吧。」
眾人一聽太子並無怪罪之意,登時放寬了心,夥同琴棋書畫四個丫頭鬧成一團,就連平素頗為嚴謹的林御醫,也在一群人的攛掇下喝了幾口小酒,一張老臉熏得通紅,抖索著舌頭話都說不利索,好在這老人家被灌得糊塗了就只知道講他家小子年少時的糗事,最後允浩被鬧得沒了法子,幹脆差人將他送回了林府中,也省得他家小子的臉被丟個一幹二凈。
在中在鬼谷時學的第一樣本領便是飲酒,此時對付這幫小子自是小菜一碟。鬼谷中老一輩的人性子都十分怪異,若你不得他們喜愛,在鬼谷里便只能挑水打雜,間或偷得一兩招秘技,但休想得到名師指點,縱使你骨骼清奇,最多也只能混個二流高手。
而在中不同,他不僅天賦異稟,且於精於丹青妙筆,棋道茶藝,甫入鬼谷,便有三名高手搶著收他為徒。
方入門時,在中本拜在鬼谷二當家門下,二當家雅號酒瓮,最喜飲酒,是以,在中便整曰泡在酒池中,非但要練得好酒量,還要學會辨別酒的種類。酒瓮隔三差五便會考察他的酒技,初時是二人拼酒,誰先醉,便得在酒瓮中泡上三天三夜,繼而是分辨各種酒的味道,每種酒都有其獨特的味道,若能分辨出個中不同,技藝自然又精進了一分,到最後,酒瓮則將數十種甚至數百種酒以不同的劑量參入一個瓮中,要在中清楚辨別出酒的種類,名稱及劑量,錯一分便在飛瀑下練功一個時辰。雖然在中只在酒瓮門下修習一年,一年後,酒瓮忽生雲遊之心,便將他交給了自己的師弟代為管教,而酒瓮這位師弟恰恰又是最厭è酒味的老人,愣是拎著滿身酒味的在中泡在清泉里五天五夜,才勉強同意在中入他門下,可惜在中早已被酒瓮培養地無酒不歡,是以,總是偷偷下山淘酒喝,一段時間相處下來,老人對這位半路闖來的弟子也煞是喜愛,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了。
只是苦了軒轅羿,在師父的潛移默化下,軒轅可謂是聞著酒味兒就犯暈乎,可每當鬼谷中眾人團聚時,又不得不舉起酒杯裝裝模樣,尤其是在中,似是專門要看看他出醜一般,一到開壇時,便舉著酒杯往他面前挪,明知道這師兄對他沒有半點抵抗力,卻偏偏要捉著他不放,好在軒轅沒有酒量,但酒品還不錯,喝醉後要麼閉目休息,要麼兩眼放空盯著在中猛瞧,倒也未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在中。」
一聲呼喚將在中拉回現實。
「吃飯的時候你盯著那盤雞丁傻笑什麼?」
「我餓。」在中扁扁嘴。
「原來我們小九餓的時候會這麼開心,那以後還是不要拿飯給你吃得了。」允浩口裡說著,手上卻將好菜全往在中那邊挪去。
「太子殿下,枉眾兄弟們對您掏心掏肺,這狡兔還沒死,您就想……」
允浩笑看著在中,擺出副洗耳恭聽的架勢,後者卻在說到「烹獵犬」時忽然噤聲。
「怎麼不說下去了?」
「再說下去不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你當我傻啊!」在中盯著允浩筷子上夾著的糖醋魚,兩眼放光。
眾人也樂見兩人這般打情罵俏,紛紛玩笑道:「太子爺,您再逗弄下去,一會兒太子妃得生氣了!」
允浩橫了好事者一眼,偷偷瞥一眼在中的反應,卻失望地發現,在中兩眼仍定在他筷子上,像是根本沒注意到這幫小子的談笑一般,殊不知,在中此舉,乃是根本不知該如何反應,若是換作是有天,他還能板著臉訓幾句,可如今擺在面前的乃是太子府侍衛,縱使他小時候同他們混過一段時間,此刻訓斥起來,也難免會有愈描愈黑的感覺,何況連允浩都沒有要澄清的意思,他又何必此地無銀三百兩。
打鬧嬉笑間,杯盤中已只剩殘羹冷炙,許久未有在這麼輕鬆的環境下用餐,在中不知不覺肚子便撐了個渾圓,被琴棋書畫四人暗笑他一遇到昔日兄弟就沒了矜持。
飯飽過後,允浩命人守好在中,自己卻自書房的密道前往皇陵,暗遣青龍戰將中長於偵查的兵士,於近三日內暗查葉露晴,慕容雪清二人動靜,幾個將領接到任務時卻只憨厚而高深莫測地一笑,允浩一看便知,定是銀狐已經將此事吩咐下去,不禁奇道:「先生到底是何方神人,怎的事事都先人一步?」
「太子您也說了,總教頭乃是神人,若是將他的處所透露出去,那指不定得有多少人去他那廟裡求神拜佛吶!」
「那各位可有查到什麼有用的消息麼?」
「太子殿下莫急,要拿人,總得要足夠的證據才是,何況現下,還不到處置誰的時候,這是總教頭吩咐的。」
允浩沉吟片刻,無奈地抿唇道:「她們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令人氣憤,不過,既然先生這麼吩咐,我便放她們過幾天安生日子,待到該收拾她們的時候,我絕不會手軟,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那太子爺若沒有其他吩咐,還是先請回吧,總教頭給兄弟們安排了重要任務,若是達不到他老人家的目標,我們可得被罰三個月不準喝酒啊。」
「哦?先生給你們安排了什麼任務?」允浩奇道。
「喏?」幾個將領苦著臉朝著一個山頭努努嘴,允浩眼睛一瞥,登時收回目光,臉色泛紅:「這……這是……?」
那山頭微風下,赫然立著十數位亭亭玉立、貌美如花的女子,女子倒也罷了,偏偏這些女人均只著一層薄紗,玲瓏玉體在薄紗下若隱若現,頗有些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誘惑感,而眾將士此刻正朝聖一般對著那些美貌女子,目不轉睛地看著,此景倒鬧得允浩一陣臉紅。
「總教頭稱,此乃教我們這些英雄如何度過美人關,也不知他老人家從哪裡找來這些尤物,眼神那個勾魂……」那虎背熊腰的教頭說到此處,已是咽了七八口唾沫,一張黧黑的臉隱隱泛紅,再瞧瞧身邊人,一個個亦是蠢蠢欲動的模樣。
「這能看不能吃,總教頭也真夠損的。」另一漢子嘀咕道。
允浩卻幾乎失笑,不知怎的,腦中忽然想起六歲那年金家小九惡整紫清宮一小太監的趣事來,那小太監平素便貪杯,那日恰是皇後生辰,這皇後乃是慕容大將軍胞妹,本來慕容無意是要讓這女人入主後宮,繼而逐步奪取大權的,哪知這女人竟是個石女,且在宮中久居後,竟對鄭王情愫暗生,反倒幫了鄭王不少忙,亦深得鄭王信重,允浩與在中亦對其頗有好感,一群人本擬著趁鄭王批閱奏章時好好玩上一玩,命那小太監把門,哪知那小太監竟然被人兩壺好酒灌得不省人事,以至於當鄭王推門而入時,赫然發現自己重視的皇後,珍愛的錦陽貴妃,寵愛的金小九和皇子正坐在地上賭牌九賭得不亦樂乎,口中還滿口市井小民的吆五喝六,雖然鄭王對此事採取了縱容態度,但金家小九卻不樂意了,硬是覺得那樣誤事的小太監非得好好收拾不可,鄭王和皇後都深知在中雷聲大雨點小的脾性,索性就隨他整治去。
當在中讓他幫忙去酒窖搬酒時他還一陣奇怪,可是當他看見被鐵鏈拴著的小太監時,便已經猜到了個大概,事實證明,允浩果然猜得不錯。在中在那小太監周圍擺滿了瓊漿玉露,偏偏那鐵索長度有限,即使小太監伸長了雙手也夠不著,倒是面前擺了桶清水供他解渴,一日三餐由在中親自下廚,菜色很美,卻缺失了五味,如此五日,自那以後,小太監對酒簡直是敬而遠之,且一見在中就如老鼠見了貓,雙足發軟,只思索著逃之夭夭。
幾個將領無語地看著允浩開心的笑臉,暗道:果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連太子都不幸身負重傷了!
允浩一轉頭,便見將領們一張張含著戲謔的臉。
「兄弟。」面色黧黑的漢子撞了撞身旁的精瘦漢子,不懷好意地笑了幾聲,「我心癢癢。」
精瘦漢子回撞一記,報以同等笑容:「我手也癢癢。」
幾人齊望向允浩:「太子,您癢麼?」
允浩面色一沉,佯怒道:「癢什麼癢,還不專心完成先生交代的任務,先生整人的手段多厲害,不必小王多說吧?」
眾將領似是想起什麼恐怖的記憶,皆心有餘悸地點頭。
「如此,小王便回宮靜候各位佳音了。」允浩強忍住笑,轉身大步往回走,而留給諸位將領的,只有那一抽一抽動著肩膀的背影。
「太子殿下為何走得那麼急?」
「唉!沒辦法,都是男人啊!」一人頗為感嘆地說道。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總教頭可真偏心!」
「那可是太子,身負國家傳承重任的男人,總教頭敢讓他禁慾麼?」
「你們說總教頭現在會不會在天香樓和四位名妓……」
「甭想了甭想了。」眾人忙堵住那人未出口的話,這畫面已經夠香艷刺激了,再那麼想下去,恐怕就真要和杜康兄永別了。
是夜,允浩書房。
第三個書櫃緩緩開啟,一面目全非的男子推著銀狐逐漸出現在書房中。
太子正專註地看著沙盤,手中捏著天門道長剛送入宮的密函,見銀狐帶著陌生男子進入太子府,眉心微微擰起,卻又迅速平復,上前一步,欲扶住椅背,那男子身子一轉,剛好擋住允浩雙手。
「這位是……」
「這位壯士乃是我今夜要向你介紹的能人,御座上那人,便是出自他手。」
允浩拱手道:「小王謝壯士仗義相助。」
「不必作這些虛偽的客套,我並非為了你。」
「咳咳。」銀狐低咳兩聲,睨了男子一記。
「小王也知自己並無那魅力,能夠讓壯士甘心為小王賣命,不過壯士既然肯伸出援手,也定是懷著分對天下百姓的仁愛之心,僅憑這點,也值得小王尊敬。」
「天下百姓算什麼東西,他們可曾有恩於我?」男子哼道。
允浩為難地看向銀狐,他這廂好話說一句對方駁一句,儘管他是在仁義禮智信中長大的貴胄,也是一時詞窮。
銀狐伸手捏了捏男子扶著輪椅的手,男子稍稍收斂不悅地神色,卻僵硬地說道:「我不管你是太子還是賊匪,我既然答應了銀狐,便會死忠到底,若是你看不慣我這脾氣,大可以給我一刀,我絕無半點意見。」
允浩強笑道:「既然您是先生的朋友,自然也是小王的朋友……」
「區區命薄,可沒那福氣同『小王』稱兄道弟!」
允浩這才幡然醒悟,原來這男子乃是不滿他的倨傲,遂躬身一揖:「是允浩攀不上閣下,還望閣下莫要計較。」
「計較有什麼用?難道我還能殺了你不成?」男子又是一哼,「只希望,你能好好記著你先生為你做的一切,不要負心薄倖才好!」
負心薄倖?
「在下發誓定不辜負先生的栽培就是了,不過負心薄倖一詞……在下同先生乃是師徒之宜,又何來此說?」
男子不置可否,卻不再哼了,倒是輕輕了嘆了口氣。
「允浩,聽說在中昨夜遇刺,傷勢如何?」銀狐擔心再說下去會露餡,忙岔開話茬。
「經林御醫診治,已經沒有大礙了,先生,您差人去查葉露晴和慕容雪清,結果如何了?」
「就算查出結果,你待怎樣?莫忘了,慕容雪清現在可是身懷六甲,而葉露晴剛給你做了件青龍錦袍,難道你好意思現在就翻臉?」
「不。」允浩挑了挑燈芯,「若這麼輕鬆便讓她們去了,豈不是太便宜她們了!」
「原來,太子的宅心仁厚,也不過是在對方未觸及你利益時才能存在的。」沙啞的笑聲傳入允浩耳中,允浩斬釘截鐵地道:「是,她們碰了不該碰的人,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不該碰的人,容我猜測下,是金在中麼?」男子的眼神淡淡地掃過銀狐稍顯僵直的脊背,最後定格在允浩那剛毅堅定的側臉上。
「是。」允浩不避諱地轉身,直視著男子的雙眼,竟意外地從中看到了一絲讚賞。
「很好,有魄力!」男子拊掌,「但願你能兼顧你的雄才大略和你的兒女情長!」
兒女情長,誰女了?
銀狐不悅地拍了記男子的手掌:「適可而止,別忘了正事!」
「對了,先生,今日我收到天門道長送來的書函,稱景國國內局勢逐漸穩定,他老人家擔心戰事不日將起,要我們早日解決那兩隻老狐狸,以應對外患。」
「我記得,我似乎說過,鄭國內亂未平定之前,景國絕對不會出兵,你不信?」
「並非不信,只是先生,軒轅羿同您關係再好,他也畢竟是景國新君,身居其位,難免身不由己,若他實在壓不住那些窮兵黷武之徒,到時是否會起戰火,又怎是他說了便算的?」
銀狐怔了怔,苦笑道:「我倒真未站在他的立場上想過,不過,那個傻瓜既然應允了,便是要打,也會求個光明正大,軒轅不會不宣而戰的,起碼,在鄭國未安定之前,他會儘力周旋。」
「先生,恕允浩冒昧,那軒轅羿對您,想必是……」
「太子什麼時候也喜歡探聽這些是非了?」銀狐截斷允浩的話,「我不過是同他打賭,若是你輸了,我便要做他的皇後……」
「絕對不行!」允浩拂袖道,「先生決不能做他的皇後!」
「這是為何?」銀狐這下倒覺奇了,若他此刻是以金在中的身份出現在允浩面前,倒還能解釋允浩為何會如此失態,但關鍵是,他此刻乃是以銀狐的裝束,難道允浩還吃著碗里的,想著鍋里的?
允浩噏動雙唇,也被自己的話驚得愣了片刻。
他也不知為何自己聽聞銀狐要做那軒轅羿的皇後會如此生氣,他也很清楚,他心裡想著的,只有在中一人而已,可是卻總有那麼一種感覺,若是銀狐隨著那軒轅羿走了,那麼他和在中也不可能圓滿,所以才會急著反對。
「我是說……先生七尺男兒,又怎能委身於軒轅羿!」
「委身?你覺得,一個男人便該安安分分地娶妻生子麼?」銀狐白皙的手上暗青的經絡愈發明顯了。
「那是自然!」允浩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好!」銀狐怒極反笑,「我明日便勸在中娶了戶部尚書家的千金,反正他現在也需要個女人照顧著,若他實在不喜歡什麼大家閨秀,琴棋書畫四個丫頭倒也勉強湊合。」
「先生,您明知道我……難道,先生您對那軒轅羿也有意?」允浩瞪著眼睛。
「你們倆若再執著於這個問題,我還是先迴避好了。」雖然看好戲挺不錯,不過若是因為看好戲而誤了正事,回頭又得見某人後悔不迭的小樣了,男子對眼前的二人深感頭疼。
「言歸正傳。」銀狐一個響指,「允浩,我問你,你不希望在中涉足官場,是麼?」
「慕容無意太危險,不是在中可以對付的。」
「可是,若這次我們非得依靠他不可呢?」
「徒兒不明白有什麼事非得讓在中出面,若實在太危險,徒兒自然會親自打理。」
「那——你的意思是,你要親自參加武舉,然後入禁軍,再同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打好交道,然後帶他們去嫖妓,順便竊取兵符?」
「先生是替在中來當說客的麼?」允浩記得,當初在中提過同銀狐類似的話,不知到底是被銀狐教唆的,還是本就有那打算。
「若你不行,便不要阻止在中,畢竟,在中也是個男人,難道你要他像個女人一樣躲在你羽翼下一事無成麼?」
「就算是要有所作為,也不一定非得要在這節骨眼上出風頭,先生難道不知道有多少人試圖拉在中入泥坑麼?」
「允浩!」銀狐一拍扶手,「在你心中,金在中是什麼!」
「命!」允浩堅定地直視著銀狐寒冷的面容。
銀狐一震,眸中波光轉動半晌,方擺擺手:「罷了,再說下去你也不會開竅,你以為你這就真是對他好了麼?若你將他養成了那暖日下的花朵,禁不起半點風吹雨打,一旦你有個閃失,他該怎麼活下去?」
「只要他活著,就算是天要我死,我也會逆天而行!」
「真的?」銀狐動容道。
「先生,盜取兵符一事我自會安排,您且容我想想,何況,在中現在的身子骨,你要他入慕容軍營,不是反累他丟了性命麼。」
「明日便是武舉第二場比試,希望你能作出明智的選擇。」銀狐又自懷中摸出一包紅花,「這東西,我想太子應該知道要怎麼用,何時用。」
允浩將那包藥握在手中,像是扼著誰的咽喉:「這事,不要讓在中知道。」
「為什麼?」
「你是擔心,他知道此事後,會覺得你無情無義?」男子道。
「他若了解內情,倒不會怪我,但心頭卻難免感傷。」
感傷?
銀狐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若允浩知道,親手交給他紅花的,便是他口中那純潔的金在中,會作何感想?
「我二人都非長舌婦,太子想必亦不會將此事透露給第四人,在中當然不會知道此事內幕,但……太子,據說你白天看著那些女人痴笑,這可是眾人都瞧見的事實,至於這事有沒有傳到在中耳中,我就不清楚了。」銀狐幸災樂禍地轉過輪椅,同男人鑽入了書架後的密道中,徒留允浩一人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他可不知何時對著女人笑過,只知道先生這招實在是損得厲害,只怕將士們此時還在「大飽眼福」吧!
回到錦華閣時,在中已經睡下,床頭暖暖的光暈映著那清俊無雙的臉,只一眼,便讓人再也無法移開目光。
早在允浩進屋的一刻,在中已經察覺出他的氣味了,卻故意閉目不醒,想試探試探允浩的心意,察覺那略顯粗糙的指腹劃過臉頰,拂過眼瞼,最終停在粉白的雙唇上,在中壞心眼一起,竟輕輕張嘴,一口咬住那指頭,像含著的是糖果般,牙齒輕輕咬合。
那廂允浩看著自己被在中咬住的手,卻是哭笑不得,試著抽出手指,那稍尖的牙卻咬得更緊了,酥麻中帶著刺痛,允浩伸出另一隻手戳戳在中的臉頰:「已經醒了就不要裝屍體。」
眼睫輕顫,狡獪而精明的狐狸眼晶亮亮地瞅著允浩,粉白的唇仍是鍥而不捨地啜著手指,卻忽然呸呸兩聲,吐出允浩的手指:「你摸過女人沒洗手!」
「我沒有。」
「沒有?我可是聽說了,某人上午同慕容雪清郎情妾意,可真是羨煞旁人啊!」在中又嫌棄地砸吧砸吧嘴。
「那不過是隨她做戲而已,畢竟,她現在身懷六甲……」
「身懷六甲?」在中英眉倒豎,故意為難允浩,「你不是說從未碰過那兩名女人麼,原來不過是誆我的謊言!」
「不是不是!」允浩傾身附在在中耳邊輕輕嘀咕幾句,只見在中忽然捂住雙唇,驚訝地無以復加:「你是說!」
自覺聲音過大,在中又猛地壓低了聲音:「你是說,那女人腹中的孩子不是你的?」
允浩輕輕頷首:「你不信?」
「當然——不信!」在中睇著允浩,「據說,下午某人看著一群裸女發獃,還傻笑!」
「那不是裸女,她們有穿薄紗。」
「薄紗?原來,太子殿下還看得挺清楚嘛!」在中玩味地握了握拳。
「我沒看,不,我看了,對,我是看了,可是沒笑,額……是笑了,但也不是對著她們笑的,就算是對著她們也不是為了她們而笑的。」允浩急得手足無措,一通辯白顛三倒四。
「那太子殿下的笑是為了誰,總不是為了那心癢手癢的將士們吧?」在中壞笑道。
「怎麼可能?」允浩羞澀地低頭,卻在斜眼看見在中那抹笑時忽然明白,自己被耍了,靈機一動,優哉游哉地道,「原來,你很在意我對誰笑。」
「沒有。」
「好吧,本來還打算告訴你的,現在看來,是沒有那必要了,反正你也不介懷,不是麼?」
在中本想著戲弄允浩,卻不料反被允浩將了一軍,盈盈大眼滴溜溜地轉來轉去,卻始終思索不出怎樣扳回一成,只得泄氣地道:「其實,也是有那麼點兒介意的,畢竟你是太子,是我兄弟,若是你哪天栽在某個女人手中,那丟臉的可是我啊。」
「小的哪敢丟金九爺的臉吶,若真有那麼一天,小的絕對不會搬出金九爺的名號來,我發誓!」允浩好整以暇地舉起右手。
「不搬就不搬,敢情誰多稀罕似的。」在中心中有氣,索性翻過身去背對著允浩,「草民要歇息了,太子殿下,慢走不送!」
「生氣了?」允浩明知故問。
在中拉過被子蒙住頭,權當沒聽到。
「唉,我們小九還是那麼可愛!」允浩輕手輕腳地掀起被角,蹬掉鞋,哧溜一聲鑽入被窩,「能讓我惦記的,除了混世魔王,還能有誰?」
「不是還有你家兩位姬妾麼,還有你在睢城的那位小兄弟,還有你的江山社稷!」
「嗯,小九倒是很聰明嘛,那……在中。」允浩扳過在中的身子,認真地看著在中的眼睛,「你真的想要建功立業嗎?」
「那允浩,你是個男人嗎?」
「當然是!」
「所以說,你這個問題問得真蠢,你是,難道我就不是了?」
允浩枕著雙手,望著房梁,心亂如麻,多年的情感讓他不願讓在中涉險,可是理智卻讓他不得不正視現實,在中希望能夠出人頭地,而他,不能做在中的絆腳石,那麼,是該讓在中入仕麼?
轉念一想,允浩又有些猶豫,如今鄭國奢靡風正興,在中前些日子才不知道被哪些好事之徒評了個什麼京城四少之首,若非他現在仍無官爵,論財力亦遜於朴有天,只怕早已經成為眾多名門望族爭相攀附的對象,若是在中再落個武狀元的名頭,風頭定是勝過朴有天,到時候,說不定連去朴家說親的媒人都被吸引進金府了,那可如何是好?
談及太子,昌珉不得不感慨,問世間情為何物,不過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就連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太子,在金九面前,都得折腰,更遑論他們這幹無知小民。
不過昌珉此時倒也無心再管在中那勞什子的心上人了,以他所見,就算在中打定主意同他心頭的女神雙宿雙棲,太子也定然會橫插一杠,倒不是說太子為人殘忍,喜好棒打鴛鴦,只不過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太子對金九那點小心思。
如果能同他並蒂連枝,又怎捨得放他同別人比翼雙飛?
鄭國太子,從來都是一個敢作敢為的男人,而他,根本不可能搶得過太子。
反觀身旁這人,昌珉不忍地別過臉去,並非不忍看十雨那張過釐清秀的面容,只是擔心繼續看下去,會忍不住對自己心生憐憫。
引狼入室也莫過如是了,不止要好吃好喝供著,還得謹防這小子給他惹出什麼禍事來,昌珉簡直恨不得在千里之外修座廟宇,然後僱人來搬走這尊大佛,可偏偏這小子是賴定了他,甩都甩不掉。
「沈爺,您再這麼深情款款地看著小人,小的可是會往歪處想的。」十雨無視昌珉那憤怒夾雜著無奈的眼眸,柔水般的眼波緩緩落進昌珉的瞳孔中。
昌珉一個激靈,狠狠地扒下十雨那扣著他臂膀的十指,轉身走得飛快,眼角餘光不時地掃著身後,見十雨不緊不慢地跟在他一丈左右,這才稍微放心一些。
街道上瀰漫著食物的香氣,各家的炊煙更給這料峭春日添了分溫暖的氣息,遠遠望見知花軒里的一襲紫杉,昌珉平地掠起,飛身上二樓,坐在有天身側。
「結果如何?」昌珉一坐定,便迫不及待地開口詢問文考結果。
「還未放榜,但據說,三甲人員已經被秘密宣入宮中。」
「太子?」
「我想,是九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太子現在可沒那閑工夫陪幾個儒生談天說地。」
「若是九哥的話,我想,他起碼會知會你一聲,畢竟你同那三個人日後極有可能同朝為官,作為同僚,多見見也好增進感情,你說呢?」
「莫非,召那三人的另有其人?」
「不好說。」昌珉拈著杯盞,眼神晃著樓下,十雨那小子明明跟了他一路,怎的突然便不見了蹤影,這一晃之下,昌珉又忽的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眼光停在那人身上,若有所思。
「你在找你的小尾巴麼?」有天往樓下一瞥,在看到糾纏的兩人時,眉毛一邪,「你的小尾巴什麼時候和相府的大丫鬟勾搭上了?」
「那小子風流成性,連我府中的小丫頭都被他迷得七葷八素的,若是某天哪個女人鬧到我府上稱懷了他孩子,我半點都不會覺得奇怪。」昌珉淡淡地將視線移到街尾,喜慶的樂聲漸行漸近,「來了。」
「你說,我能考第幾?」
「有天哥你的水準,估計也就和孫山不分伯仲。」
有天哀戚戚地瞅著長長的隊伍前方吹著嗩吶的壯漢,好日子到頭了……
「沈公子,您可讓小的好找!」
歡愉的聲音炸在耳畔,昌珉不悅地回頭,見十雨面上如花的笑顏,再看看他手上的驢打滾,直有掛吊索懸房梁的衝動。
「下次同你的愛慕者幽會時,記得不要讓我看見,我可不願每晚臨睡前都提醒自己作好一早起來便看見院中跪了一地孕婦的準備。」
孕婦?
十雨粉臉一紅,偷偷瞅瞅昌珉面無表情的臉。
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