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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神

    「這可如何是好?」允浩佯怒道,「你就沒派人勸阻勸阻?」 「皇上,您不必再演了!」江侍郎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允浩,「微臣輸了,下月初五確實是黃道吉日,既然四位公主已經知難而退,臣建議,您和金將軍下月初五便完婚吧。」 事已至此,江侍郎也不是傻子,那些精彩絕倫的故事,尋常說書先生哪能編的出來;軍營重地,糧食皆由戶部提供,怎麼可能一夜之間鑽出那麼多羊肉來讓將士們打牙祭;那珊瑚樹,為何哪裡不卡,偏偏卡在城門上,還有,普通百姓怎麼會知道皇帝哪天成親? 最最最重要的一點,金府和皇宮裡連成親時的燈籠、紅帳都掛好了,真當他一雙招子不亮麼? 「既然愛卿沒有意見了,那婚禮大典的事便交由你辦理了,辦好了重重有賞。」允浩大手一揮,「既然大事已畢,眾卿家便退下吧!」

    第二十三章 巧手黑手,波詭雲譎(中)

    小說: 戰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數:9591 更新時間:2021-04-12 15:58:16

    「好東西。」允浩說著,迅速將鳳佩藏在衣袖中,但以在中的目力,早已將圖案牢牢記住。

    這校場重地,女眷不得隨意出入,但凡入此間的女人,皆是宮娥丫鬟,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名貴的玉佩,所以,這東西只能是那女人留下的。

    勒他脖子的時候還注意著要站在他頭頂一方,不讓自己看見她正臉,現在卻將這麼明顯的證物留了下來,那……她那名貴的髮釵到底是無心,還是刻意為之的?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

    在中苦思無果,又考慮到今夜要拖住太子一事,故道:「我今晚可以在太子府中留宿麼?」

    「伯父伯母都不在你身邊,太子府便是你第二個家,你愛待多久,就待多久。」

    二人相識多年,雖未各自說破,但多年來的默契卻讓雙方都覺得所謂的禮儀尊卑,在沒有旁人時,完全可以棄之不理。

    太子府的錦華閣今夜頗為熱鬧,琴棋書畫四大名妓齊聚一堂,這可是當朝皇帝都未曾享過的艷福,可是誰讓金家九少乃是新晉京城四少中的第一人,四大名妓願拜倒在其翩翩風度下也不足為奇。

    恰是太子府兩位姬妾歸省之時,整個府中只有太子和在中兩個主子,也樂得百無禁忌,何況琴棋書畫四人原本就與在中相熟,現在幾個丫頭一鬧起來,太子府的屋頂幾乎都給掀翻了,但太子未發話,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否則得罪了金九,他們哪還有什麼好果子吃。

    在中悠閑地躺在床榻上,身旁正坐著允浩,躺下四名女子或歌或舞,或吹拉彈唱,身姿婥約,儀態萬千,盈盈粉面,若是尋常男子見了,怕是恨不能將其納入府中,夜夜鶯歌,只可惜,四人現在面對的乃是當今太子和京城四少之首金九,俗話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彼此「西施」在側,這兩位公子眼中又哪裡還有她們四人的存在?

    「在中,你先同琴棋書畫她們四姐妹聊著,我和先生約在湖心亭有要事相商,一個時辰便回來。」

    「好。」在中應著,「不過……你既然叫銀狐哥師父,是不是得叫我聲師叔來聽聽?」

    「師——」允浩瞟瞟在中無力的身子,雙手一伸,拿向在中癢穴,「——叔——!還師叔嗎?」

    「不了不了不了!」在中只得繳械投降,「銀狐哥在等你,他可是很守時的男人,當心被他訓。」

    「先生是個賞罰分明的漢子,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罵人的。」

    「算你聰明。」在中得意地挑起唇角。

    瞥見允浩踏出門檻,在中沖著琴棋書畫四人一使眼色,忽然爆發出一聲痛呼。

    頭頂一個黑影閃過,允浩令近侍中擅輕功者立刻追擊,而他卻霍地沖回屋內。

    火光閃,燭影搖。

    四名女子各自持著武器,慕琴懷中一尾斷魂,慕棋素手捧棋盤,如詩手刁判官筆,如畫端著台七彩硯,而床榻上的在中肩頭插著支袖箭,汩汩黑血正不斷滲出。

    「在中!」允浩嘶聲一吼,手指連點在中三處大穴,以防毒液蔓延,門外侍衛聞見太子呼聲,一衝入屋中,便見太子怒發衝冠的模樣。

    「你,速速去請林御醫,你們三個,調集三百人,拿住刺客後,留著,等我發落!」允浩信手將令箭擲出,急道。

    「你們四個,看清是什麼人了麼?」

    「稟太子,奴婢四人只聽得破空聲,反應過來時,九哥已經中箭,至於那人面貌,著實未曾看清,那人身法快似鬼魅,根本無法捕捉。」

    「那人輕功的確十分了得,我就在門外,居然也未聽到屋瓦有任何響動,若非那人身影閃過,我還真不知道原來號稱固若金湯的太子府,原來守備如此鬆散!」允浩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此刻站在屋中的兩名守衛,嚇得那兩人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允浩。」在中心中不忍,畢竟這是他布下的苦肉計,如若害得這幫侍衛受牽連,總是會心生愧疚,遂道,「那人行蹤詭秘,縱使是你,也未必能觸及他衣袂分毫,莫說是他們了。」

    「你們先下去,好好守著門口,若是有半點偷懶,廷杖五十!」

    廷杖五十,那還不得屁股開花,兩名侍衛登時垂頭喪臉,欲哭無淚。

    在中沖二人努努嘴:「還不下去,等著挨板子麼?」

    二人喪色一斂,忙一溜煙閃出門去,唯恐惹惱閻王,兩腚見紅。

    可憐的林御醫,白天剛被嚇得撞柱子上暈過去,平白丟了只鞋,這頭上一個大包還沒消,又被侍衛從被窩裡硬拉出來,稱慢上半步就是滿門抄斬的大罪,嚇得六旬老人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拎著藥箱就急急忙忙地奔到太子府。

    待林御醫入太子府時,在中已經陷入昏迷,他站在門口稍一猶豫,只覺眼前一花,喉嚨一緊,整個人已經被太子拎到了床前。

    「林御醫,我知道您是神醫,能夠妙手回春,若您此番能夠救在中,太醫院主事的位子非您莫屬!」

    難道金九爺中的是無藥可救的鶴頂紅?

    林御醫心頭一凜:「太子且讓老臣試上一試。」

    允浩一聽林御醫願意試試,忙拉著琴棋書畫四人閃到一旁:「林御醫,您可得仔細瞧著,小王的命可就掌握在您手心裡了!」

    聽了允浩一席話,林御醫切脈的五指都止不住地顫抖:未來一國之君的命握在他手中,倘若他手下錯了個一星半點,那豈非成了千古罪人!

    不過,還好金九爺中的只是尋常的蝕骨散,施針逼出毒液後再開兩劑藥養著,過個三五天便無什大礙,太子那緊張的模樣,讓他險些以為金九爺此次真的魂歸西天了,只是,這一把脈之下,林御醫又發現了一個異樣之處,蝕骨散毒性不烈,且只是侵蝕人骨髓而已,但此刻金九被打散的內息至足三陰三陽時,卻彷彿停滯不動一般,林御醫開口,打算將此事說與太子,卻忽地被一隻手拉住了衣角,低頭,便見床榻上本該陷入昏迷的金家九少以唇形告訴他:此乃秘密,不得透露。

    金家九少同太子爺之間也會有秘密?林御醫詫異不已,但見在中冷冽的眼神,想必此事幹系重大,既然皇上對金九這般信任,金九斷然不會對太子有何不軌企圖,遂清咳兩聲,示意在中閉上雙目,轉頭對允浩道:「太子殿下,老臣現在要為金公子施針逼毒,還請您施個援手。」

    話剛落音,林御醫手心忽然一疼。『

    若是讓太子出手逼毒,那和親口告訴他金在中便是銀狐有何分別?

    詐暈的在中此刻簡直五內如焚,這林御醫果真是老了,整個腦子都變作了榆木疙瘩,完全是胡鬧!

    幸好在中出手及時,林御醫得以會意地挽回局面,道:「老臣欲讓那持著七彩硯的姑娘替金公子逼毒,還請太子幫忙護法。」

    掐著他手心的指節終於收手,林御醫亦是鬆了口氣。

    「還是我來替在中逼毒罷,如畫姑娘畢竟是個女兒家,男女授受不親,恐怕不方便。」

    「萬萬不可!」林御醫忙喝住太子,繼而支支吾吾道,「太子功力雖然深厚……但是……若太子在替金公子逼毒時又有刺客闖入,僅憑四位姑娘,要如何保證金公子安全?」

    「可是,在中內功走剛猛一路,如畫姑娘身為女子,內息應屬陰柔一派,若屆時陰陽相衝,可如何是好?」

    「太子爺莫非以為女兒家便只能會些繡花枕頭的功夫吧?小女子看家本領可不是什麼玉女劍,而是,遇佛殺佛的奔雷掌。」如畫性子頗為剛烈,心直口快,又最恨被人小覷,如今聽太子一番話,倒似罵她不中用似的,櫻唇一張,也不管對方是何身份,嗆人的話便脫口而出。

    「如畫,注意言行。」如詩輕輕扯了扯如畫的衣袖,雖然這齣戲是她們九哥安排好的,但是如畫這直腸子,再說下去非得泄了底不可,心性稍微成熟的如詩不得不時時留意,處處當心。

    「太子殿下也是救九哥心切,妹妹就別見怪了,當下還是救九哥要緊。」慕琴亦幫忙打圓場,「太子殿下儘管放心,咱姐妹四個雖都是青樓女子,但好歹也曾有良師教導,再者,九哥對姐妹們恩重如山,我們也斷不會拿他的命來開玩笑。」

    在中對於琴棋書畫的好,允浩也是看在眼中的,當年四個丫頭還在宮中時,因了年紀小,常受老宮娥欺侮,小九雖是調皮,卻最為熱心腸,硬是求著皇帝將四個丫頭調入了太子府中,直到後來金家被人陷害,在中擔心四個出落得水靈靈的四個丫頭會遭有心人陷害,才央求皇帝將四個丫頭送出了宮去,只是讓允浩沒想到的是,當初那四個知書達理的丫頭,現在竟然成了天香樓的頭牌,不過考慮到朴商人同在中的關係,這四個丫頭,現在也定然還是清白之身。

    「對於四位姑娘,小王定是信的,但若是力有未逮時,還請不要強撐,若反傷自身,在中可是會心疼的。」

    說來說去,還不是小看女子!如畫不樂意地嘟著紅唇。

    「如畫姑娘,老夫求求您可別慢吞吞地耽誤時辰了,救人要緊吶!」林御醫念著自己一條老命,苦求道。

    「如畫姑娘,是小王的不是,小王給您賠罪了,還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王計較好麼?」

    難得見太子低聲下氣地求人,林御醫只得感慨,果然同金九扯上關係便等於飛上枝頭做了鳳凰!

    如畫橫他一眼,這才昂首闊胸地行至床邊。

    林御醫雖然老邁,出手時卻毫不含糊,引導如畫將毒液逼至手三陰經,三支銀針沒入經絡中,紫黑的血順著手臂蜿蜒而下,半柱香後方漸漸轉為暗紅,又過半刻,血液色澤始同常人無異,林御醫收針,開了兩劑補調藥方,此時,一臉緊繃的允浩才放下一身的戒備。

    就在林御醫最後一筆落下時,允浩派出去追刺客的近侍正好返回。

    「情況如何?」

    「回太子,那人逃到紫竹林外的荷花池後,便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允浩皺眉,「消失了是什麼意思?」

    「稟太子,屬下等人追著那黑衣人到紫竹林,因太子曾下令,除了您和金公子外,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屬下等便繞林而行,那黑影到穿過紫竹林到荷花池後,就聽得一聲落水的響動,然後,那黑影就忽然不見了,屬下等人初時還當他是隱藏在水中,可等了半天也沒發現人上來,若是常人,早就淹死了,所以屬下肯定,那人確實是消失了。」

    「莫非那人是妖不成,還能憑空消失?」

    「若非妖物,便是對太子府極為熟悉,否則,怎麼可能成功避開眾多侍衛的耳目。」如詩道。

    「立刻,讓所有守衛到此**!」

    「且慢!太子請聽小女子一言,此時正值夜深,若太子貿然將人調走,恐怕,不太妥當。」

    「太子殿下,如詩姑娘說得甚為在理,府上多為太子舊部,最有可能對金公子不利的,會是什麼人,太子心裡應該有數吧。」林御醫亦道。

    允浩狹長的鳳目銳利地盯著窗外,默不作聲。

    「太子。」鐵甲戰將推門而入,「總教頭遣屬下來通知您一聲,下次若有要事不能赴約,最好派個人告知他。」

    「這事是小王疏忽了,下次會親自向先生賠罪,先生已經離開了麼?」

    「回太子,總教頭他老人家平生最恨等人,殿下讓他老人家等了一個半時辰,這太子府沒被拆,殿下就該感到慶幸了。」

    「這話,是先生讓你轉告本王的?」

    「是。」侍衛硬著頭皮答道。

    老人家?

    允浩暗自嘀咕,先生可不像是會倚老賣老的人,狐疑地瞟了侍衛一眼:「真是先生說的?」

    「小的不敢有所欺瞞。」

    倘若此刻允浩回頭,便可看見床榻上的在中攥緊了雙拳,一副要將某人千刀萬剮的狠樣,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朴有天皮欠撓了麼!

    「太子殿下,先生脾氣再好,也無法忍受您耽誤正事,會這麼說,也在情理之中,不過,這天就快亮了,估計府中兩位佳麗便要回府了,如詩斗膽提個意見,九哥雖同您私交甚密,但畢竟仍是武舉人,若久居太子府,怕是會引人非議。不如仍將九哥送回昭華宮,有朴公子照料著,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不用。」允浩一口回絕,「誰敢亂嚼舌根,殺無赦!」

    「但是……」

    「沒什麼但是,誰要有意見,讓他親自來太子府,小王慢慢跟他講——道——理。」

    這……琴棋書畫四人倒沒了主意,按在中的意思,今日便要見幽冥室中那位先生,要是太子一直呆在九少身側,那朴公子要如何將一個大活人帶入戒備森嚴的太子府?

    談話間,天已大亮,宮娥來報,兩位姬妾已經返回府中,正在墨顏閣等候。

    「讓她們先回房休息罷,待小王處理完刺客一事,再行理會。」

    宮娥退去後,允浩留下十數名一流高手將在中所在的屋子團團圍住,這才照著那近衛所述的路線,一路查去。

    一日內,在中兩度遇刺,若再不找出那幕後黑手,叫允浩如何心安?

    行至紫竹林時,倒未發現有何異樣,命近衛繞道前往荷花池後,允浩一人步入紫竹林中,初春的風撫動細長的竹葉,陣陣竹香飄溢在空氣中,允浩只一眼,便瞧出那刺客所經由的路徑。

    這麼明顯的痕跡,要讓弱視者瞧不見都很困難,更何況是目力超人的允浩。

    手心撫上那寬寬的劃痕,允浩比了一比,恰好和他身子寬窄相等,沿著痕跡向前,又在一竹枝上發現了一方甚為華貴的黑錦緞,竹枝下方,落著一顆拳頭般大小的石頭。

    允浩捏著手中的布片,朗眉緊蹙,心頭已隱隱有些明朗。

    快步行至荷花池畔,在侍衛所指的那人跳水處,果然還飄著一根稻草。

    「你們三個,下去撈,看看下面有沒有什麼稻草人之類的物事。」允浩兩指拈著那根稻草,下令道。

    噗通三聲,三名侍衛赤著身子落入水中,在允浩劃定的範圍內摸索,不多時,便聽一侍衛驚喜地大嚷:「太子殿下真是料事如神,池底果真有個稻草人!」

    將撈起的東西擺在岸上,那絲絲銀線將稻草人綁成一截一截,每一截中都塞著兩個拳頭大小的石頭,想來便是為了安排稻草人的消失,而且那人還知道紫竹林乃是太子府禁地……

    果然昨晚那身影不過是障眼法而已,真正的兇手,應該是後來趁亂溜走的。

    不過,連做個稻草人都要用黑錦,未免也太闊綽了些。

    允浩五指倏地握緊,道:「將這東西處理掉,在場的人如將此事泄露半點出去,一律處死!」

    一瞬的暴戾後,太子又恢復溫和辭色:「你們守了一夜,也累了,換下一班人守罷,讓他們給我看仔細了,若是出了什麼岔子,提頭來見!」

    而另一邊,估摸著允浩已經出了院門,在中睜開疲憊的雙目,輕聲道:「等一下無論見到什麼場面,都不可大驚小怪,尤其是你,林御醫,若您老自認為無法控制自己的舉動,琴棋書畫四人會仗義地幫您一把。」

    「老朽自認為定力尚可,不敢勞煩四位姑娘。」林御醫惶恐地後退三四步。

    「如此甚好。」在中說罷,屈指輕叩床板,先是一聲,頓得一頓,又是兩聲。

    床底忽然鑽出兩個人來,林御醫如非被如畫捂住了嘴,定然要大叫一聲,來表達他內心的驚懼。

    太子府中居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挖了通地道,恐怕連太子本人都還不知道此事,看著突然出現的有天和面容俱毀的男子,饒是林御醫見多識廣,也是全身一抖,雙腿發軟。

    「林御醫,我們肯讓您看著,是拿您當自己人,林御醫是聰明人,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不用小九多教吧?」

    林御醫拉下如畫雙手,搖頭道:「老朽最近身體每況愈下,這兩日雙目更是難以視物,假如老朽真成了瞎子,還請金公子看在老朽為太子盡心儘力地份兒上,原諒老朽的無心之失。」

    「想不到林御醫您除了妙手仁心外,還有舌燦蓮花的本事,以前還真是小瞧您了。」在中涼涼地潑了林御醫一瓢冷水,使了個眼色,如詩會意地搬了把椅子,柔聲道:「公子請。」

    「不必了。」男子伸手,將椅子推開,走近床前,看著在中的臉色,「你受傷了?」

    「不受點傷,閣下又怎麼肯賞臉呢?」在中調笑道。

    「你為了支開太子,使苦肉計?」

    「沒事,過兩天……」

    手腕忽然被男子握住,在中驚愕地睜著雙眸子忘了動作。

    「幽冥散,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昨日武舉的時候,不嚴重。」

    「不嚴重,那麼,你脖子上的一圈淤青呢,也不嚴重麼?」男子驀地看向有天,眼中迸射的寒光直欲將有天射穿,「為何這些事你都沒告訴我?」

    「您也沒提過,再者,若非九哥想向太子引薦您,在下也不敢冒昧前去打擾。」有天也把不準這男子對在中是何態度,不過依照現在的情形看來,說不定,那人根本就是在中的舊識,只是現在他才不敢貿然開口問在中同男子的關係,瞧著在中那一臉要跟他秋後算賬的表情就知道,昨夜他讓侍衛轉告太子那番話,定是被在中一字不漏地聽了去,好奇心同命比起來,當然是命更為重要,有天暗暗為自己的英明喝彩不止。

    「先生同在下很熟麼,為何對這些小事如此關心?」在中狀似無意地一問,男子神情卻變了又變,末了,說道:「若你真想長隨他身側,就更該愛護好自己,以後,切不可再做這些傻事。」

    「要我答應也可以,不過,您得同意,見太子一面。」

    有天心中大罵在中犯傻,拿自己的身子骨威脅旁人,真道人人都像太子那般疼他嗎?可是,男子的一句話,卻讓有天咋舌。

    「好。只要你照顧好自己,我答應你。」男子那寒星般的眼睛裡,竟然也露出了絲絲溫柔,有天呆愣當場。

    「先生可否告知您高姓大名,同在下究竟有何淵源,為何會這般關心在下?」在中乖巧的神情驟然轉冷。

    「你只要知道,我永遠和你站在同一立場就好,除非我死,否則,誰傷了你一根毫毛,我會讓他生不如死,太子,也一樣。」

    「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在中大眼睛撲閃著,古靈精怪地盯著男子。

    男子低低一笑:「還是小九可愛些,銀狐雖然狡詐多計,但是畢竟太過清冷了,沒有人味。」

    「先生就定要讓小九整日揣測您的身份麼,就不怕哪天小九心生歹意,色誘先生,然後給您背後來一刀?」

    「吃了它。」男子不答,卻將一顆硃紅色藥丸送到在中唇邊。

    「難道先生擔心哪天小九對您下毒手,所以現在要先下手為強麼?」

    「如果你不想太子發現你就是銀狐的話,就得在今日恢復體力,而且,你明日還得上場比武,若無足夠體力,要怎生應對?」

    「太子自會替我上場,昨日,便是他代替我,勝了孫相如。」

    「那你認為,太子明日還會盡全力打贏,然後將你推到慕容家的軍營中麼?」

    這……

    昨曰一戰後,允浩已明顯有懊悔之色,站在允浩的角度來看,是斷然不會讓在中有入進士前三甲機會的,不過若名次太差,只怕慕容家的人就有了拒絕的好借口,再者,對於眼前的男子,在中總是沒來由地生出一股熟悉感,他相信男子斷不會對他不利,遂啟唇,將藥丸含入口中,咽了下去。

    「此乃幽冥散的解藥,你服下後,若要瞞過太子,怎麼做,不用我教吧?」

    「不用,不過先生,幽冥老怪的看家寶貝,當然只有他自己才有解藥。」在中忽而故作驚訝地捂住了嘴,「難道先生您被毀容前竟然是個……女人?」

    「貧嘴!夜間我自會來找你,你想想要怎麼跟太子介紹我吧,太子應該快回來了,而且,以太子的精明程度,應該已經發現了昨夜你讓朴公子布的稻草人,你考慮下要怎麼解釋才好。」

    「製作稻草人的衣料乃是我命昌珉自慕容雪清房中盜取的黑錦,這貴重的布料,可只有宮中貴族女眷才有,只要太子稍稍一查,罪名落到誰頭上,自然便該由誰解釋。」

    「好一招借刀殺人!」男子嘆道,「其實,對於太子成親,你至今仍心存芥蒂吧,即使那是你的主意……朴公子,我們先回吧,耽擱時間太長,容易露出馬腳。」

    「記得你對我的承諾。」男子面目全非的臉上綻放出一抹溫暖的笑,隨即便鑽入床底,消失在眾人眼前。

    允浩走過飛瀑亭時,恰好遇見葉露晴,女子眉眼溫婉,素手纖纖,七彩絲線在皓腕間飛梭而動,翩似彩蝶。

    其實,同慕容雪清比起來,葉露晴看起來倒更為單純一些,而且這女人自入太子府以來,一直安分守己,從不過問政事,也將她青嵐苑中內務打理地頗為妥帖,深得丫鬟小廝敬重,只是不知道這份溫柔可人究竟是她本來面目,還是逢場作戲。

    葉露晴瞧見允浩,面上一紅,忙放下針線伏了一禮。

    允浩瞅了眼鴛鴦錦怕,笑道:「繡得不錯,真是位心靈手巧的女子 。」

    「謝太子誇獎。」葉露晴羞赧地將鴛鴦錦帕往懷中藏了藏,「這些都是妾身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的小玩意兒,難登大雅之堂的。」

    「這鴛鴦錦帕若是在仲春時節放在水中,可不知要羨慕死多少對水鳥了,小王是前世修來的福氣,才能有你這麼位賢良淑德的姬妾。」

    允浩不提也就罷了,一提及此事,葉露晴明眸中便似染了水波,皓齒緊咬下唇,淡淡的幽怨自唇齒間撲出:「既然太子並非討厭晴兒,為何又讓妾身獨望明月許久呢?」

    「並非小王不願與你們姊妹二人多接觸,只是時局混亂,容不得小王兒女情長,你是識大體的女子,應該懂得這個道理才是。」

    「是妾身太過小家子氣了,還請太子殿下恕罪。」話雖如此,那泫然欲泣的模樣卻終究是讓允浩忍不下心。

    「你純美善良,又何罪之有?」

    「太子殿下,妾身為太子縫了件新衣,也不知太子會不會嫌棄。」

    「難得你有這份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何來嫌棄之說呢,我這就隨你去看看。」

    葉露晴一聽,放下手中綉到一半的鴛鴦便歡天喜地地帶允浩入了青嵐苑。

    葉露晴喜愛花草樹木,據陪嫁的丫鬟所述,待字閨中時,葉露晴常在花園裡,一呆便是一整天,春覽蝶舞,夏聞蟬鳴,球賞紅楓,冬瞰霜雪,倒如與世無爭的仙鶴一般,多少名門望族子弟踏破了門檻,葉露晴卻躲在屏風後,瞧也不願瞧上一眼,卻在無意間瞥見葉相手中的太子畫像後便芳心暗系,一聽說是要入太子府門,也不計較名分,便向葉相毛遂自薦。入太子府後,一段時間相處下來,更是為太子無上的魅力所折服,甘願做太子身後那人,無怨無尤。

    當然,這一切,只是那丫鬟的片面之詞罷了,就算那葉露晴再不食人間煙火,允浩也不會相信,她會對自己忠貞不二,畢竟,她始終是葉家的女兒,就像那慕容雪清一樣,都不是簡單貨色。

    不過這青嵐苑倒真被葉露晴打理得十分雅緻,乍暖還寒的早春,絕非花草怒放良辰,然青嵐苑中,卻已是奼紫嫣紅,絢爛的七彩迎風輕舞,讓人心曠神怡。

    葉露晴自衣櫃中翻出一件白色錦袍,錦袍面緞上攀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青龍,允浩換上那衣服,不大不小,剛好貼身,贊道:「很合適,很漂亮。」

    「妾身本來想綉金龍的,但念及太子青龍的名號,思索再三,還是換成了青龍,太子,不會介意吧?」葉露晴一邊撫著衣服上細小的褶子,一邊察言觀色,小心地說道。

    金龍?

    允浩腦中警鈴乍響,口中應道:「父皇他老人家還未有將皇位傳給我的意思,若你綉金龍,那才是對他老人家大大的不敬了。」

    葉露晴青蔥十指捂著嘴,驚道:「妾身失言,太子恕罪!妾身只覺得殿下那能主沉浮的霸氣很適合金色而已,斷無藐視君威之意!」

    「我也知道你並非那等無知女子,這事權當你我都未說過便罷,我還有些事,先行離開,你也莫要累著了。」

    「妾身恭送太子殿下。」

    出得苑門,允浩微笑著的臉霎時變得凝重,他不確定,葉露晴故意說出那金龍圖紋是否是對自己的試探,畢竟以前在朝堂上鄭王雖然鮮少管理政事,但偶爾還是會有一兩句夢囈,可現在那鄭王除去酣睡之外,便是被銀狐安排的兩名女子用各種美食塞住了嘴,夜間也是靠著那口技男子蓋住男子打呼嚕的聲響才能瞞過那些個探子。

    不過,現在允浩可以肯定的是,葉露晴這女人絕非如那丫鬟所述那般單純,只憑那鴛鴦錦帕便可看出,平心而論,兩隻鴛鴦繡得的確不錯,但錯就錯在,葉露晴當時繡的並非鴛鴦,而是最為簡單的湖水,從那疏密不一的針腳,允浩就可看出,葉露晴絕不是什麼三從四德的普通女子,更何況,她那素手上,還有好幾個明顯的針眼。

    扯了扯身上的錦袍,允浩思索道,若那錦帕非葉露晴所制,那這件衣服也定非出自他手中,葉露晴此舉,究竟是否心懷不軌?

    「太子殿下,妾身給您請安了。」

    慕容雪清?

    允浩收起面容上的沉重,不動聲色地道:「這趟回娘家,慕容大將軍怕是高興壞了吧。」

    慕容雪清如蘭的氣息撲在耳畔,帶著淡淡的女兒香,卻有說不出的哀婉:「太子殿下明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妾身一介弱質女流,又怎值得他老人家重視呢?」

    「畢竟血濃於水,慕容大將軍即使不說,也定然是心疼你的。」允浩撫慰道。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慕容家乃是武學世家,像那樣的家庭中,需要的是能夠沙場點兵,浴血奮戰的血性男兒,而並非像妾身這樣的柔弱女子。」慕容雪清星眸半闔,將前塵往事娓娓敘來,說道傷心處,止不住淚如雨下,腹中一動,禁不住扶著青嵐苑外的一棵迎客松幹嘔開來。

    允浩這才豁然開朗,為何這慕容雪清平白無故地會到青嵐苑來,初時還道是跟蹤他,現在才明白,跟蹤倒還在其次,最關鍵的是,這女人是到這邊示威來了。

    身懷六甲的女人惹人憐愛乃人之常情,不過這女人,心機未免過重,允浩攙住慕容雪清,輕拍著她纖細的脊背,關切地問道:「不礙事吧?」

    慕容雪清搖了搖頭,卻又伏下身去幹嘔不止,好容易胃裡稍微舒坦些,福祉及炫耀止不住地泛上臉頰:「太醫說這是尋常現象,可是太子,妾身最近口中寡味得厲害,這太子府中的廚子做的菜味道是越來越淡了,如果能多加些醋可就好了。」

    「女子吃醋吃多了可不好哦。」允浩溫柔地笑笑,「我明日給你多弄些酸梅回來,你胃裡不舒服的時候就含兩顆,既開胃,又能緩解不適感。」

    「妾身謝太子恩典!」慕容雪清躬身道。

    「身子不舒服就讓侍婢多伺候著些,現在可不同往日了,若真有何不適,我給你多派幾個御醫到青鸞閣,日夜伺候著,免得出了什麼岔子。」

    「妾身謝太子殿下厚愛,只是府中是非多,若雪清開了這特例,攀比之風一起,恐會令太子為難,時辰不早了,妾身先回青鸞閣,太子殿下若是得空,還請多來探望探望臣妾腹中麟兒。」

    允浩喚來兩名青嵐苑的侍婢,差二人護送慕容雪清回青鸞閣,兩名侍婢雖是百般不願,但懾於太子聲威,不得不強裝笑顏,攙著慕容雪清去了。

    允浩望著款款而去的慕容雪清,再瞧瞧平靜無波的青嵐苑,挑起一抹淺淡地笑顏。

    看似平靜無瀾的大海下,潛藏著多少詭波,誰又能說得清道得明?

    連著兩日勞累,允浩稍覺疲憊,但想到在中正等著他,滿身的倦怠感瞬間消失無蹤,步伐輕快地趕往錦華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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