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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神

    「這可如何是好?」允浩佯怒道,「你就沒派人勸阻勸阻?」 「皇上,您不必再演了!」江侍郎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允浩,「微臣輸了,下月初五確實是黃道吉日,既然四位公主已經知難而退,臣建議,您和金將軍下月初五便完婚吧。」 事已至此,江侍郎也不是傻子,那些精彩絕倫的故事,尋常說書先生哪能編的出來;軍營重地,糧食皆由戶部提供,怎麼可能一夜之間鑽出那麼多羊肉來讓將士們打牙祭;那珊瑚樹,為何哪裡不卡,偏偏卡在城門上,還有,普通百姓怎麼會知道皇帝哪天成親? 最最最重要的一點,金府和皇宮裡連成親時的燈籠、紅帳都掛好了,真當他一雙招子不亮麼? 「既然愛卿沒有意見了,那婚禮大典的事便交由你辦理了,辦好了重重有賞。」允浩大手一揮,「既然大事已畢,眾卿家便退下吧!」

    第九章 金九歸京,俗事莫問(下)

    小說: 戰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數:7803 更新時間:2021-04-12 15:58:14

    二更聲方過,街道上空無一人,一道魅影驀地鑽入刑部大牢,雙手十指連動,所經之處,看守盡數軟倒。

    只是,那本該關著少年的牢柵,卻空無一人,輪椅一轉,飛身後退,凌空反掌,風聲夾雜著暗器破空的嘶嘶響動,五名差役尚未發出慘呼,已經撲地而歿。

    牢柵中無人,那少年,被押往何處,是生是死?

    甩掉圍上來的差役,銀狐飛上高牆,凌厲的眼神一瞥,驀地發現兩名差役自街道盡頭向牢房行來,深更半夜外出,定有貓膩。

    銀狐當機立斷,身形一動,飛上屋頂,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凝神靜聽,那兩名差役勾肩搭背,尚自眉飛色舞。

    「大哥,那小賊運氣也忒好,竟然被丞相給相中了,不但能免受皮肉之苦,還能從此飛黃騰達。」

    「誰讓人有本事呢,你我哥兒倆要有那兩把刷子,也早入了相爺帳下,吃香的喝辣的,不用整天守在那陰森森的牢中,聽那些犯人的慘嚎了。」

    「得了吧,咱運氣還算好的,好歹咱倆守的都是什麼小賊,娼婦之類的,運氣好的時候還能撈點兒油水,樂呵樂呵,哪像老六他們,整天守在一堆缺胳膊斷腿哀號連連的男人,被剝皮拆骨兩位大人的手段嚇得魂不附體的,那才真叫一個慘吶!」

    「不過相爺出手也真夠闊綽的,那麼個小賊,相爺大手一揮,便賞了他煙雨巷的宅院,還附送黃金千兩,美人數十,就算他是個真漢子,也非得被相爺的前囊給磨軟了不可。」

    ……

    煙雨巷的宅院——銀狐沉吟片刻,一掠而去。

    煙雨巷中煙雨濃。

    這一帶生活的人,莫不是高官巨賈,京師的奢華同睢城乃是天淵之別,煙雨巷之所以謂之煙雨,便是由於,此間女子盈盈粉淚,若化作霏霏淫雨,定能使得整個京師終日大霧不散。

    飛身躲過夜巡侍衛,銀狐閃身入了煙雨閣。

    笙歌如虹,藕臂似月。

    居中的少年一身華服,正俯身刁過侍女喂的橘子,饜足的神情引得銀狐一聲冷笑。

    手中一動,亮若白晝的屋子霎時漆黑一片,鶯歌燕舞驟停,只聽得一陣紛亂,復而重歸寂靜。

    燈燃,屋內卻仍是死寂一片,歌姬舞女倒作一團,華服少年持刀而立,左臂為鮮血浸染。

    「你是何人?」少年忍痛道。

    「鄙人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尊駕乃是何人?」銀狐道。

    「在下李進,乃是相爺門下食客,不知閣下有何見教?」

    「原來閣下乃是相爺府中好手,卻不知,您有何功勞,能擔得起這華服美宅?」在中氣息一斂,殺氣飛撲少年面門,少年驚呼道:「你不是相爺的人!」

    「相爺給了你多少好處,慕容將軍可付雙倍,不知英雄,會如何抉擇?」銀狐撫了撫手中寒光懾人的匕首,語氣不急不緩,卻壓得少年脊椎幾欲斷折。

    「哼!我李進豈是那等貪圖榮華富貴之人,既然入了相爺門下,定然當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豈能做背信棄義的小人!」李進還道銀狐是葉相派來試探他忠心的殺手,當下挺直了腰板,粗聲嘎氣地詰道。

    「嗯,不錯,你確實是條漢子。」銀狐用一方綢巾拭去匕首上沾惹的灰塵,轉動輪椅,作勢要離開,身後那少年一口氣緩緩呼出,卻在半途,戛然而止。

    銀狐十指已空,匕首已然不見。

    少年那洗去污垢後還算得上白凈的脖頸上,一截寒刃突兀地直立。

    「你不願入我門,便是與我為敵,你若願上我船,便是立場搖擺不定,順我者,不一定活,逆我者,卻非死不可!」

    尾音若絲線,緩緩自天際迢遞而來,那人身影,卻早已遠在天外。

    官道上,冰水飛濺。

    馬上少年目光炯炯,黃衫若飛。

    遒勁的手臂高揚,又是一聲脆響,奔馬吃痛,閃電一般沿著官道飛馳,目的直指京師。

    四日前,甫聽聞那消息,他已經坐不住了,儘管睢城後續事宜未了,儘管他提拔上任的金俊秀還受著那些個老夫子的質疑,儘管沈家同葉家還未真正對立……但是,腦子裡只要一想到那純真晶瑩,粉嫩俊俏的金家小孩因為他而被整個家族拋棄,他便再也無法靜下心來處理睢城要務。

    睢城到京師,普通人要走上一個月,馬車快行需要九天,然而,在他不眠不休快馬加鞭一路狂奔之下,今日,雖是第五天,但他離京師已不過五十里,快馬加鞭,下午便可到達金府。

    闊別八年,不知道在中變成什麼模樣了,經歷了梧州的風吹日曬後,那纖弱的身子骨應該強壯些了吧,那少爺性子,在吃了幾年的苦頭後,想必也該收斂了不少……

    或許,當時就該任性得求父皇將他留下,也不至於讓他去梧州那窮鄉僻壤受苦,在中原本性子就倔,那極端的個性使得他身邊大致只有兩類人,極端喜愛他,或是極端痛恨他,若是遇上個好說話的還行,但若是遇到個脾氣躁的,八年時間,還不知道會被壓迫成什麼樣子。

    越是回憶,越是想念,八年的空白,絲毫不足以抹去那人在允浩心頭烙下的刻痕,歸人心似箭,馬臀上早已是鞭痕累累,但他仍嫌慢似的,一鞭緊接一鞭,夾著馬腹的雙腿愈收愈緊,整個上身幾乎貼上了馬背,勁風刮亂了他臨走時梳理得整整齊齊的發,他卻渾然未覺。

    一支勁弩貼面飛過,允浩心下一凜,拔出腰間長劍,非但無下馬之意,反而催馬加快四蹄速度,倘若能避免打鬥,他是不願浪費哪怕一秒在這無謂的爭鬥中的。

    除了深宮中那位老人,沒有誰可以比得過他心頭那個如雪如梅的人,所以,誰若擋他路,唯有一個字:死!

    橫劍立於馬上,允浩眼神鷹隼一般,注視著周圍一草一木。

    斜地里忽的伸出一隻手臂,允浩手腕一轉,劍勢如虹,刺向那隻手,但劍尖觸及那手臂時,猛然間心頭一陣異樣,未等想透,允浩已飛起一腳,將那隻手臂踢飛老遠。

    一聲炸響,那隻手臂登時碎作殘片,那破碎的肢體中,竟又夾雜著千百支梅花針,暴風雨般向允浩面門劈打而來,允浩身子一滑,翻入馬四蹄之中,雙手施力,飛奔中的馬驟然四蹄直立,幾聲哀鳴,便伸直了雙腿,口吐白沫,倒地而亡。

    允浩泥鰍一般自馬腹下滑出,左手刁著馬腹,發力一扔,那兩旁灌木叢中登時傳來幾聲慘叫,隔山不能打死猛虎,打死幾隻小鬼,還是綽綽有餘的。

    不等後面的殺手追出灌木叢,允浩已經一口氣奔出了十數丈,身後箭矢暗器破空之聲頻頻響起,允浩左突右奔,躲過暗器襲擊,百忙之中,伸手撈起幾支勁矢,一個側旋將箭矢踢向身後,借力倒飛數步,而後轉身,看也不看身後殺手傷亡如何,他本來的意圖,也只是阻擋他們一陣子罷了。

    前方不遠便是個小鎮,入了小鎮,可以在集市上牽匹馬,擺脫那群渣滓的追擊。

    打定主意,允浩摸出一錠金子攥在手心,接近五天的日夜兼程加上長時間的耗用內力使得他雙唇有些發白,額際也不時有冷汗滲出,撩起寬袖揩了揩臉,丹田幾近空虛的允浩唇角卻突地染上了溫暖的笑意。

    如果那個小傢伙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一定會開懷大笑吧,總是那樣,只要自己形象稍亂或是言語稍有失當,在中便會笑得不能自已,孩童明媚的笑靨似乎就在眼前,觸手可及的溫暖使得允浩忽的精力充沛,小鎮入口近在眼前,左手擲出一支加蓋了太子印鑒的書函,允浩掠過守衛,突奔而入,留守的士兵一陣騷亂後,知是太子,才漸漸平息,而另一邊,允浩已經拋出金子,不顧老闆找零的呼聲,飛身上馬,順手抽出馬鞭,一夾馬腹,奔向京城。

    守城的衛士遠遠地見一衣衫襤褸的男子策馬而來,手中長槍紛紛橫立,槍尖向外,為首士兵大喝道:「來者何人!」

    男子並未答話,長手一揮,一方玉牌平平飛去,到那侍衛眼前時,陡然墜落,侍衛甫見男子這一手隔空飛玉的功夫,已是心下駭然,再看玉牌上的圖紋時,更是駭得無法言語:「讓道,快讓道,是太子!」

    太子?

    眾人聞言,各人神色莫名,欣喜者有之,訝異者有之,心疼者有之……不過,無論懷著何種情緒,眾人都對太子此番模樣甚是費解,那九天之上叱吒風雲的青龍,為何會鬧得如此狼狽?

    旋風一般,男子已經順著眾人讓出的空隙入了城中,到底是京師街道,行人摩肩接踵,允浩終於放緩了速度,徐行幾步,又實在覺得太慢,幹脆將馬拴在一旁的樹上,提氣縱掠,不到半刻,已至金府門口。

    八年前熱鬧非凡的金府,如今站在門外竟然聽不見人聲,允浩心下凄然,猶豫半晌,伸手攏了攏亂作一團的發,卻不曾想,這一通手忙腳亂,那一頭青絲卻愈發紛亂,索性不再理會,抬手敲門。

    應門的是個年輕小廝,見了允浩落魄的樣子,還道是乞兒,遂讓他在門口候著,自己往廚房去給他端碗白面來,允浩哪願順那小廝的意,一個側身自小廝與門之間滑入屋中,等那小廝回神呼救時,允浩早已入了內院。

    那臨池小築中的一襲白影,時隔多年,依舊讓允浩心頭髮熱,一顆心如同小鹿亂撞,腳下卻生根一般,再也邁不動一步,薄唇微張,呼之欲出的兩個字卻哽在了喉頭,一張臉上顏色也是幾經變換,由欣喜,到平靜,到疼惜,最後,定格在深深的憂慮。

    目光灼灼地盯著那纖長的背影,八年了,八年的歲月,那身影卻仍是那般令人心疼的瘦弱,只那露出的頸子,卻一如當年,柔白若雪,允浩定定地瞧著,痴了一般,直到小築中的人,猝然回首。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知怎的,允浩腦中突然闖入這麼一句話來,八年時光,未聞那人一星半點訊息,派出的人總是無功而返,那可愛的孩童彷彿一夜之間人間蒸發似的,再難覓其蹤跡,可是,八年後,那孩童卻突然變成一個英俊少年,定定地同他對望。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淚?

    沒有淚,儘管心頭如同被潑了一桶醋,酸脹的感覺使得眼睛發疼,但兩人卻只是相顧無聲,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們都是七尺之軀,還要擔起家國重任,怎能為了那區區八年時光,便紅了眼眶。

    待小廝領了家丁來,見到的便是兩人那款款情深的神色,畢竟是機靈人,小廝那神氣的臉色立馬換成無比的恭敬,低聲道:「公子爺,您同這位爺稍等,小的立馬去備茶水點心!」說罷,領了一眾家丁迅速退下。

    在中見了允浩蓬頭垢面的樣子,甚是訝異,以至於那小廝已走遠後,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乞丐般裝束的少年,正是他八年來心心念念的允浩,張口欲喚那姓名,卻終究被那人傻傻的神情惹得撲哧一聲笑了開來。

    「允浩,你這是從土匪窩裡鑽出來的麼,怎麼灰頭土臉的?」

    允浩尚沉浸於在中那清新如雨後新荷的笑靨中,一隻溫暖的手已經撫上了他的頭,微微俯身,便可看見那清麗俊雅的臉,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淡雅的酒香。

    「你,喝酒了?」單手挑起那完美的下頜,薄薄的呼吸近在咫尺,八年的累積,千言萬語,在對著這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時,卻不知該從何問起,只得伸出雙臂,將眼前人往懷中一帶,低聲道:「你怎麼回來了?」

    懷中身子一僵,而後,便聽那人委屈的語氣:「你不想我回來麼?」

    不是!

    允浩搖了搖頭:「現在局勢亂得緊,你不怕麼?」

    「該怕的是你,不是我。」在中伸手環住允浩精瘦的腰身,輕聲道。

    允浩笑,那笑容中藏著只有他才明白的意味,拍拍懷中人的背,說道:「叫下人給我準備些熱水吧,你瞧我這身子髒的,也不怕污了你的白衣!」

    在中退開半步,歪頭上上下下將允浩看了個透,驀地解下雪白的外衫披在允浩身上,遮住了那旅途中沾染的污穢,眯眼道:「這下就白了!」

    現在的他,是金在中,不是為允浩謀劃天下的銀狐,也不是有天和昌珉敬仰的九哥,更不是青龍戰將的總教頭,所以,他能夠毫無顧忌地使些小性子,想笑的時候便笑,不樂意了就冷眼瞧人,他所擁有的這一切權利,都是允浩給的,因而他這份真,也只願呈現給允浩,寧負天下不負卿,當年紫竹林中允浩曾如此呢喃,那清風般的語氣,一直銘刻在心,不曾為歲月的刀劍磨蝕半分。

    只一件薄薄的外衫,允浩卻突然覺得似乎已經到了融融春季,放眼望去,似是百花盡綻,牽了在中靠近小築中的火爐,新的一壺酒剛被溫熱,在中差丫鬟取了杯盞,又遣了小廝去燒水,這才落座同允浩暢敘別情。

    「在中,你在梧州八年,怎的也不給我來幾封信報報平安呢,你可知,你一走便是杳無音信,我這邊還當你忘了我吶!」

    在中凝視著允浩因長途奔波而困頓不堪的面容,唇邊是淡如微風的笑意,斟了酒,看著他一飲而盡然後搓了搓有些幹裂的手,禁不住一陣心疼,脫口道:「不敢忘,怎麼能忘呢,允浩,這八年,你過得還好麼?」

    「呵呵,你瞧我長得膘肥體壯的,哪裡不好了,倒是你,怎麼瘦成這樣,那梧州知縣人很兇麼,他可有欺負你,若是他敢,我撤了他!」

    「知縣大人很好,同我父親一見如故,兩位老人家相見恨晚,整日琴棋書畫的,那個逍遙勁兒倒弄得我們是去遊山玩水似的,想必,現在娘親,還在那山間到處尋爹爹吃飯罷……」

    「在中!」允浩無措地聽著在中突然低沉的聲音,陡然想起在中同家人決裂一事,原本想刨根究底,現在卻再也狠不下心來。

    「允浩,我打算參加武舉。」

    允浩尚自沉浸在自責中,在中已經將話頭岔了開去,眉心一擰,允浩下意識地反駁道:「不行!」

    「為何不行?」在中蹙眉反問。

    「在中,你不是不清楚,朝中武將儘是慕容家的走狗,武舉中向來是慕容一家獨大,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你教我如何心安?」

    「正因為武舉為慕容家獨斷,才應打破這局面,若你要執掌大權,手上怎能沒有一兵一卒?」

    「這個問題你不必操心,安心呆在金府便好,羊入虎口的傻事,做不得!」

    「若我非要這麼做呢?」

    「我!反正不行,而且以你的功夫,就算是參加武舉,恐怕也是在初選便敗下陣來……」

    冷風驟動,院中一株百年老樹齊根折斷,那倒下的粗壯樹幹卻未損及小築半分,定眼一看,允浩才發現,那撐著粗壯樹幹的,赫然是在中纖細的手臂,一切反駁的借口瞬間失去了說服力,在中滿臉的倔強讓允浩心頭一動,良久,才沉聲道,「好吧,你若定要參加武舉,我也不反對,不過你要答應我,力有未逮時不可強撐,要完好無損地回到金府好麼?」

    在中頷首,笑顏明媚。

    「呵呵,我還等著同你一起共同主宰江山沉浮吶!」允浩見在中展顏,也不再綳著個臉,拂袖將樹推向一邊,省的在中一直舉著費力。

    在中一顆心被允浩一句話激起了千層巨浪,兒時戲言,不曾想允浩竟一直掛在心頭,正思索著該如何解釋自己紅了的眼眶時,小廝來報稱熱水已燒好,在中這才鬆了口氣般,差小廝領了允浩進屋梳洗,趁機釋盡心頭熱淚,省的被允浩見了,又笑他傷春悲秋。

    春秋本無悲喜,卻為何總是牽動百轉柔腸?

    白衣少年臨水而立,晶瑩的水滴落入池中,倏忽不見。

    黃昏時分,在中腿腳漸漸僵直,幸而此時宮中差人來及時將允浩召回,才未引起允浩懷疑,待允浩出大門後,展揚自地道而出,通知在中自地道入皇宮,想來是皇上的主意,在中也不推辭,任展揚扶他坐上輪椅,戴上面具,便往皇宮行去。

    御書房內,休息了幾日的鄭國君主面上總算恢復了些人色,但那積勞成疾的身體,仍是顯得孱弱不堪,太子身著華服端坐於左側,面上的抱怨在看到銀狐身影的一刻霎時收斂。

    銀狐推門而入,靜靜地滑動輪椅,行至右側,三人呈鼎足之勢,卻誰也未開口打破沉寂。

    一隻信鴿撲棱著翅膀自窗口飛入,允浩眼明手快,拆下信鴿腿上附著的信函,呈於皇帝,皇帝接過,卻轉交給了銀狐,笑道:「睢城傳來的訊息。」

    銀狐仔細看過後,將紙條碾成了湮粉,簡要地說道:「墨州巡撫人頭已差人送至葉相府中,十三少和七匹狼的人頭也運回了刑部,容貌依照太子吩咐毀去八分,另外,新上任的睢城縣令金俊秀治理有方,頗受百姓愛戴,而沈家,近日遭到三撥攻擊。」

    「不知接下來先生有何安排?」允浩聽畢,恭敬地問道。

    「太子,心中可有中意之人?」銀狐不回應允浩的疑問,卻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讓允浩不禁臉色發紅,而皇帝亦聽得心頭一凜,一雙老目更是顯得異常凄涼。

    「古人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徒兒如今心性未定,不敢妄想男女之事。」見銀狐並無玩笑之意,允浩只得斟酌著應道。

    徒兒?不料允浩會對自己恭敬至此,銀狐唇角一挑,卻又迅速下壓,反詰道:「太子此言差矣,如今慕容和葉家賊心不死,若不穩住局勢,覆巢之下,太子要如何修身?」

    「這……」允浩看像皇帝,試圖尋求幫助,然皇帝卻早已收斂了目光中的凄然,一副一切聽從銀狐吩咐的樣子,允浩張開嘴,卻不知該怎生回應,腦中在中那淡雅清俊的身影往來徘徊,卻終究被壓入心底,不敢提及,只得回道:「稟先生,徒兒心頭……尚無任何女子。」

    銀狐聞言,鬆開了被絞得青白地十指,笑道:「好!」

    好?

    允浩費解地瞅著銀狐:「請恕徒兒魚昧,只是,徒兒實在不知,好在何處?」

    「太子怎麼看慕容和葉家的小圌姐?」銀狐又問。

    「慕容乃是武將世家,府中男女皆修得一身好功夫,慕容家女子,自然也非泛泛之輩,而葉家人向來工於心計,葉家小圌姐耳濡目染,這方面應該不差,因此,無論從那方面看,她們都是不容小覷的敵人。」

    「敵人麼?」銀狐低吟一記,聲音又恢復如常,「沒事了,太子回京,是否得去皇陵查看查看,夕陽山眾好漢不曰便可到京圌城,若不早作安排,到時候倉促間,難免會生出不必要的事端,誤了大事。」

    允浩不知銀狐為何突然轉變話題,但秉著多年來修圌xí的禮儀,也未多問,只應道:「先生說的是,若先生明曰得空,還請先生同徒兒一同前往皇陵視察,徒兒好將先生介紹給諸將士。」

    「介紹?」面具下的眉毛一挑,「既然要視察,那麼,擇曰不如撞曰,現在便動身吧。」說罷,銀狐向著皇帝微微欠身,「草民見皇上龍體微恙,還請皇上先行歇息,草民同太子殿下便先行告退了。」

    截住皇帝的話頭,銀狐招手示意允浩跟上,有圌意使出八分功夫,允浩見銀狐動身,也毫不遲疑地飛身追上,銀狐見狀,速度驟然加快,兩側景物閃電般倒退,豈料,允浩竟仍能同他比肩而行,呼吸沉穩。

    「太子殿下輕功不錯。」銀狐贊道,八年圌前連踏波而行都會沉入水底的太子,現在輕功卻精進至此,看來,皇上沒少費心力。

    「謝先生讚賞,不過,論及輕功,徒兒卻遠遠不及我那朋友,若先生見了他,定會讚不絕口的。」

    「哦?不知你那朋友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太子這般欣賞的人,一定不簡單。」銀狐清咳一聲,掩唇輕笑。

    「徒兒口圌中那人便是金家九少,金在中,此人雖是徒兒幼時的伴讀,但心性純良,為人機警,且悟性頗高,幾曰前,他已經返回金家,並打算參加此次武舉,打破朝廷武將為慕容家獨斷的局面,那人現在長得可真是英俊瀟灑,可是先生,您不知道,他小時候可是淘氣地很,氣得教他的武師們老找總教頭告狀,可是那傢伙就有那本事,把總教頭治得服服帖帖的,硬是不願對他多加苛責,徒兒敢打包票,您見了也會和當年的總教頭一樣喜歡他的……」允浩話匣子一打開便停不住似的嗶嗶啵啵說個沒完,話題無非是金家九少幼年趣事,銀狐似也聽得興起,並不打斷他的絮語。

    不多時,二人距皇陵已不足三十丈,饒是不舍,銀狐也不得不制止允浩那無邊的回憶,悄聲道:「要不要考考青龍戰將們的能力?」

    允浩自回憶中蘇醒,不明所以地問道:「怎麼考?」

    「皇陵中機圌關密布,青龍戰將們分兵值守更是十分嚴格,不過,若是我們能夠突破重重關卡直達中樞的話,就——」

    「就如何?」

    「就給將士們放三天大假,讓他們下山樂上三天,怎麼樣?」銀狐淺笑。

    「可是,若是我們被發現了,又該如何?」

    「若是他們有那份警覺性,那麼,便從中挑出十名射術最差的弓箭手,入田獵場,所獲獵物,便是將士們三天食量,御膳房不得為其送半顆米。」

    「先生,請恕徒兒魚昧,為何他們失職,反而能得到三天的休假,而他們能夠發現來人行蹤,卻要他們忍飢挨餓呢?」

    「人人都是論功行賞論過講罰,若我也那麼做,豈非太過平庸了麼?」銀狐說罷,不顧自己語出驚人,一個閃身,已經避過兩個守衛,入了墓道。

    允浩雖不懂銀狐用意,但銀狐的話,總是有道理的,於是,足尖輕點,允浩跟在銀狐身後,進入墓道之中。

    鄭囯皇陵一向由能工巧匠專職負責,布局精心合理,殉葬者並非如先古君王般,崇尚數量,而是自各類人才中挑選精良術士入葬,以便先王們在陰間亦可享受陽世的待遇,而自從此任鄭囯君主即位後,更是每年都會遣人自民間召集工匠,打著修築陵墓的旗號,其實暗地裡都將這些人收編入青龍戰將中,以備不時之需。知曉青龍戰將的存在者,除了這些將士本身外,其實不過寥寥數人,而這些將士們,白曰還得裝作是修築陵墓的勞圌役,以防慕容和葉家人前來查探,只有在夜間,他們才能操起槍戟,練習行軍布陣,十數年來,青龍戰將隊伍不斷壯圌大,若非擔心鄭囯根基受損,皇上完全可以下令發兵一舉消滅慕容和葉家,但作為一個父親,皇上實在不願將一個爛攤子丟給後人,是以才一直借故漸漸削弱慕容和葉家的實力,為他曰允浩坐上龍椅多謀幾層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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