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二
小說: 【魔道】恰逢少年時 作者:苏里头白N 字數:2464 更新時間:2021-04-11 22:16:58
【貳】
「小公子?小公子…?」
魏嬰盯著那城樓上被掛著的江楓眠和虞夫人,兩眼發直,他想要努力看清江叔叔的樣子,可惜不管他怎樣瞪大雙眼,遠處的那兩位都逐漸模糊。耳邊傳來一位老者的聲音,勾著他早已飛出的魂魄。
「小公子啊,這個地方可不能久留。」
魏嬰終於回過神,手臂還抬著擋住太陽,手掌下雙目通紅,淚珠順著眼角滾落。轉過身看看,自己剛走下亂葬崗,看這日頭剛剛那一閃神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身旁那位老先生還有些擔憂的看著自己,想來這裡的人都知道亂葬崗的一些傳言,以為自己著了什麼道想不開,顧來提醒一下。
「多謝老先生。」
魏嬰抬手道了謝,衣袖一抖往蓮花塢的方向走了。
陳情鮮紅的穗子隨著步伐前後晃動,魏嬰一手輕輕撫著笛身,好像能從陳情上得到莫大的安慰。剛剛那些似夢似幻,與記憶中的相同,卻又不完全相同。如今他得以在此時重生,不管如何要先趕回蓮花塢看一看,那城牆上掛著的……
想到這裡,魏嬰眼眸微微眯起,周身戾氣縈繞,他選了小路走,此時周圍幾丈內無半點生物敢近。
約摸一個時辰,前方有了煙火氣,偶爾聽到叫賣聲,魏嬰這才緩下心神。剛剛思及江叔叔與虞夫人,怨氣外泄,竟隱隱有前世心性受損時的狀態。心中忙道不妙,雲夢江家是魏嬰心中無法磨滅的痛,當年自己誤殺金子軒,壓制不住凶屍,直到後來百鬼侵蝕而亡,還真是應了藍湛的那句『此道損身,更損心性。』
想起了藍湛,魏嬰眉間放鬆了許多,兩手插袖嘴角都不由自主得上揚了起來。
「這小古板,也不知想我沒有。」
前方果然有一小鎮子,魏嬰憑著這張佔便宜的臉,姐姐姐姐叫個不停,竟是得了不少吃食。叼著包子從身上摸出了幾個銅板雇了輛驢車。魏嬰看著那拉車的驢子就想起了小蘋果,算了算年頭估摸著現如今那莫家莊的驢棚還沒建好呢,只得可惜的摸了兩把驢屁股。趕驢的夥計也是為了拉貨,看魏嬰穿著打扮不似普通人,總怕平板車硌了魏嬰的仙臀,又特地在魏嬰坐的地方鋪了兩層稻草。
魏嬰生得一副笑臉孔,人又隨和得很,跟誰都能扯上幾句。一路上跟趕驢的夥計東拉西扯,差不多要把夥計家祖墳在哪問出來了。小夥計憨厚的很,問什麼都嘿嘿笑幾句老實回答,沒一會魏嬰自己也不好意思往深了問,手上不知路過哪扯了跟狗尾巴草叼在嘴裡,哼哼著即興想起的小曲小調。
「這位小仙君,你這是要去哪啊?」
魏嬰心裡嬉笑道,若要仙門百家聽到夷陵老祖被稱為小仙君,豈不是要把他們氣死再氣活咯。
「去雲夢。」
「唷,小仙君,你是要去投奔那雲夢江家?」
小夥計一聽雲夢二字,面上改色。魏嬰不動聲色還裝作一副雲遊散修的模樣,眉毛一挑示意小夥計繼續說下去。
「小仙君你不知道,一個月前,那雲夢的江家被滅門啦!」
魏嬰跟著驢車晃蕩的腳一怔,藏在寬大袖子里的手早已握緊拳頭,可依舊擺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樣。
「啊?那江家可是雲夢第一的仙門世家,怎麼會被滅門?」
「小仙君你不知道,是被…哎喲……」小夥計四處看了看,一手指著頭上的太陽,湊近了魏嬰壓低嗓音:「被溫家……」
魏嬰低下頭裝作不在意地理了理衣袖,手指若有若無得撫過陳情的穗子。「那江家與溫家無冤無仇,怎會慘遭滅門之災。」
小夥計嘆了口氣擺擺手,手上拿著鞭子輕輕掃在拉車的驢子身上,驢子有些不滿地噴了個鼻息,腳下咔噠咔噠走的快了些,「溫家勢大,哪管你有無仇怨,就月前,我親眼看到,一群穿著炎陽烈焰袍的修士抓走了一個穿著紫色衣服的年輕人。」
魏嬰猛地抬頭,盯著那夥計聲音急急得喊出來:「誰?你看到他們捉走了誰?」
「一個紫色衣服的小公子,我估計啊,是江家的門生,那衣服上還綉著蓮花。就在前面那個鎮子上,一群溫家修士四處搜人,他不知從哪裡突然跑到街上。唉,我看啊就是找死去的,那些人看到他就直接抓走了……」
小夥計還在念叨著,可是魏嬰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衣袖下的兩手死死的攥著,指甲嵌入掌心,微微的疼痛提醒著他還活著,陽光照在身上不覺得一絲溫暖,只感覺從心底里透著森森的寒氣。
當年他去買幹糧,回去時江澄就不見了,他以為是江澄跑回去偷遺體才被抓,沒想到是他自己跑出來的。找死?可不就是找死,小夥計不知道,但是魏嬰清楚的很,那時他正在街上買幹糧,若是江澄沒有跑出來,那被抓的就是他魏嬰!
一手按住自己小腹的地方,那裡原本靈氣飽滿,可如今空蕩盪的,沒有一絲回應。當年將金丹剖給了江澄,他不是不怨,十六七的少年,原本處處拔尖第一,一把隨便,驚艷四座。他是個鬼才怪才,可若有那陽關道,誰要走那獨木橋呢。
還不是失了金丹,只有一根通向鬼道的獨木橋。
魏嬰忽的想起與藍湛合力斬殺屠戮玄武後,被送回江家醒來的那日。虞夫人又因為自己跟江叔叔吵了起來,江澄也因為江叔叔對自己的態度一直懨懨的。那日自己跟江澄說,姑蘇藍氏有雙壁,我們雲夢江氏就有雙傑!以後你做家主,我就做你的下屬!那幾句話歷歷在耳,他還記得當時江澄的眼神,充滿期待,朝氣,自信。
周圍的景色都漸漸模糊了,似乎回到了前世的那座觀音廟,依舊是那幾句話,只不過是江澄哭喊著沖自己吼出來的,除了爹娘去世那次,那是江澄哭得最慘的一次。當時的他是怎麼回答的?魏嬰有些茫然的看著周圍逐漸變黑,耳邊江澄質問的嘶吼也逐漸邊遠。
啊,他說了,他說,對不起,我食言了。
當時江澄的表情是什麼樣的?
魏嬰想。
可惜想不到,因為當時的他,沒有勇氣去看江澄的表情。
再一晃神,周圍已經入夜,魏嬰站在雲夢江家大門外,原本有九瓣蓮家紋的地方都被用大紅色改為了太陽紋。魏嬰第一時間去看城樓上,沒有看到江叔叔和虞夫人,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魏嬰一側身,看到穿著雲夢校服的自己,臉上身上都是泥。
是了,當年他沒找到江澄,一路趕回了雲夢,路上摔了一跤。
魏嬰跟在『自己』身後,眼角瞄了一眼腰間,果然沒有陳情。並且如此大大咧咧的走著,不說其他的溫家修士,連就在前面一步之遙的『自己』都沒有察覺。原本塵封在心底的記憶愈發的清晰,魏嬰以前總說自己記性不好,可是經歷過的事情,哪有忘了的道理。
果然,在下一個牆角,他看到了一個人影,看著『自己』擒住了這個身穿炎陽烈焰袍的人,聽著『自己』用生平最兇惡歹毒的語氣威脅他。
「魏、魏公子,是我,是我啊!」
魏嬰原本緊繃的身體忽然放鬆,看著有些陌生的帶著生氣的人。
「溫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