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party·沉淪(三個月前,11月)
小說: 歸零·起航 作者:四点点 字數:3278 更新時間:2021-04-11 06:53:12
【林蕭】
「唐宛如!我真應該把你吃香蕉的嘴臉拍下來上載互聯網,然後你就會頂著『點擊破萬』的頭銜出現在無數猥suo男人和fang盪bitch的硬碟里,被視為『實戰練習』的準則!」顧里的說話聲準確無誤得傳入我耳中,身旁衛海的臉漲得通紅,崇光卻依舊神情自然得擺弄著蔬果沙拉。
礙著傷口剛剛痊癒,顧里的聲調明顯下降了好幾個度,分寸感來的很突然,這要是放在以前她估計都不會去在意這些細節,但是好歹是做了一場大手術,這一個小小的分寸感也是給了這個手術一點點面子,不過依舊尖酸刻薄。
客廳里的燈光突然地又被打開了幾盞,終於是將所有的飯菜全部都籠罩在了燈光之下。
崇光拍拍我的肩膀,我才發現廚房已香氣四溢,他示意我:可以開飯啦。
「開飯了!」端著菜,來到桌邊,我保證我的聲音可以穿過層層牆壁和地板,甚至可以達到鬧鄰的程度,因為在頂樓天台繪畫的南湘聞聲而來,受到了驚嚇的如如也拽著一臉「我才受到了驚嚇」的Neil從後門跑進來,帶著室外的寒氣,毫不注意的就闖入這個溫暖之地,但是被迫湧進的寒意也沒有存活下去的機會,在一瞬間就被溫暖的飯菜香氣吞噬。
我、崇光、衛海、南湘、如如、Neil全部就坐後,顧源顧里才慢慢走進來,顧源右手習慣性地輕樓住顧里的腰,他胸前Gucci的胸針和顧裡頭上Chanel的山茶花頭飾在燈光下般配得很,就像他們一樣。
顧源替顧里拉開椅子,一切就緒後,顧里才緩緩開口:「林蕭,你剛才在殺豬,還是,You are coming?」
也算是拉來了帷幕,這是我們這群人特有的方式。
Party,開始。
準確來講,這算不上一次嚴格意義上的party,因為主角們都興緻不高,沒有歡情舞動的男女,沒有幾盤精緻的菜品,沒有昏暗到曖昧的燈光。
這一次,更像是一次為慶祝劫後餘生的聚餐。
只有我們,這些歷經苦難的人們。
那些所謂的苦難無法仔仔細細地道來,因為太過於跌宕起伏,幾乎是在短短的一兩年之間就嘗遍了世間所有的心酸苦澀,這因為如此,所以這是一段會被所有人塵封的回憶,沒有人願意讓一把刀傷害自己或者身邊的人兩次。
不過好在我們都存活了下來,好在我們還能就這麼圍坐一圈。
我為顧里倒上半杯紅酒,「顧里,你才剛出院,別喝酒。」那麼多挫折後,或許說說挫折也不太準確,更像是苦難,是一個正常人在短短的一兩年內就經歷了大起大落,每一次跌落都像是墜入深淵,而每一次升起也沒有辦法回到原位。
顧源的聲音像是被漆上了黑漆,他內心深處類似於窗外寒氣般的冷靜帶著些許寵溺不斷隨之湧出。然後,他伸手想把那半杯酒拿走。
「就幾杯。」好在顧里及時制止。她看不見,她的目光和顧源對上後,眼裡燃燒著美到無法言喻的愛的火焰,但她不知道,在她短暫的話語間,夾雜著疲憊和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卑微的乞求。
在歷經劫難後,她終於允許自己有那麼一瞬間的軟弱,有那麼一下,願意丟兵卸甲,完全屈服於這個看似平靜,落滿雪花,潔白的世界。她在慶幸,興慶此時此刻可以享受滿桌豐盛的菜餚;慶幸在此情此景下,擁有一個無論發生什麼都願伴她終老的男人;慶幸輕視一切的歲月在她心裡駐足,卻不願停留在她的容顏;慶幸苦難在她心靈和身體都留下了疤痕,然後瀟灑的一去不回頭;她興慶一切重生後的事情。
所以她沉淪了,沉淪在那個曾經被踩在腳下的世界,陷入無邊黑暗。我想拉她一把,可終究是旁觀者清。
餐桌非常安靜,只有南湘一人在侃侃而談,說她高中畢業的夢想,就要實現了,儘管現在已物是人非,但為了我們,為了她,以及那個陪她走向黑暗的,快要出獄的男人——席城。說到這裡時,她停頓了一下,燈光下,顧里報以一個禮節性的微笑。
看到此景,我心裡狠狠絞了一下,我曾經也在心裡厭惡過顧里輕而易舉的原諒,但是仔細想想,我也是她「好心」的接受者。
面對滿桌殘羹冷炙,我高高把酒杯舉起,鄭重其事的對顧源說:「顧源,你一定要好好對顧里,你敢負她,我們絕不放過你!」酒真是個好東西,滿室人物因它變得模糊且曖昧不清。我儘力壓制那股來自心靈深處的顫抖,「你知道嗎?她為你做了那麼多,承受了那麼多,她寧可把她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劫難分享給我們,也不願拖累你……」
「夠了,林蕭你醉了。」顧里的言語間帶著一絲的悲哀。我不知道,檯面上顧里依舊平靜,可她的手卻在桌下緊緊握著顧源的。所以說酒真是個好東西,她賜予了我再次犯賤的勇氣:「顧源,你聽過晚上從顧里房裡傳出的哭聲和沉吟嗎?」「夠了。」借著酒意,顧里的聲音里似乎帶著一點戲謔,「老娘在自wei!」
瞬間,所有昏沉的人們都清醒了,宴會的男主人像兩年前生日宴會上的女主人一樣把一口紅酒嗆了出來。隨著一聲標誌性的高於:「顧源,你也太弱了吧,苦了顧里的手!」話題偏了,情感沒了,但宴會的高chao到了。
微醺的顧里顏若桃李,她無力的對顧源笑笑,柔若無骨地靠在顧源身上。那個畫面像電影鏡頭一樣美。
末了,顧源抱起顧里,一手托著顧里柔弱細柳的腰,她的頭就自然地靠在顧源胸前,酒紅色的劉海遮擋住了她紅潤的臉頰。
「顧里醉了,我們先回房。」他的聲音變得溫熱了,那一刻,他的冷靜都因滿室錯落有致的燈光;暗紅,情愫涌動的偷情液體和他懷中那個微醉的人兒蕩然無存,但這也只是片刻的。
我的眼神隨著聲線游離起來,對著他們的背影,我說:「顧里,所有的劫難都過去了,放心!」沒人回應我。第二天酒醒後,我才意識到我說了一句多麼愚蠢的話。
【Lily】
「所有劫難都過去了,放心!」我可以從她語氣中聽到許久未聞的肯定。這句話是對誰說的?She or me?
今晚很累。手術後,我才發現曾經只有在工作中我才是精力充沛的,那些生活中的瑣事,那些曖昧的簡訊,那些來自腹部真切的疼痛,所有的一切都因密密麻麻的敲鍵聲黯淡。
我曾想方設法把自己隔絕起來,可到最後,直到今天,我才發現,那個曾經與我同行,與我並肩,甚至幾次被我狠狠踩在腳下的世界終於吞噬了我,無論我怎麼努力,我還是成為那營營役役背景的一部分,成為所有飲食男女中的一員。
所以我想好好欣賞這個,抱著我的男人。
我有多久沒有好好打量他了?他多久沒去健身了,肩膀的肌肉有些僵硬,卻依舊飽滿;他穿著今冬Armani最新的男士襯衣——他還有時間去Shopping啊?不過黑色卻一如既往很襯他的膚色;他把我輕輕放在床上,胡亂地退去彼此的衣服時,眼裡閃過一絲粗暴,隨即便在他眼中沉澱;他伏上我的身體,從容不迫,我的手自然而然地繞過他的脖頸,在他已微微出汗的後背上有意無意的劃過,我能感受到他輕微的顫慄;他的臉在我眼中漸漸模糊,香水的味道隨著他溫熱的氣息充斥在我的面頰,他說:「看看哪個好。」然後我接觸到他冰涼的唇線,那種陌生卻又熟悉的寒意讓我徹底清醒。
我對自己說:「顧里,你完蛋了。」
當我們靈魂相融時,我聽到來自大海的,澎湃的聲音。我漸漸感到某種眩暈,然後我們一起成為海浪,那股不斷湧進我體內的暖流也溫暖了海面上空的,那輪寒意未散的圓月,不停起伏的海浪讓我混沌了,神志不清時,那句話又猝不及防地刺進我的心裡,像粗糙的海風。你們都不懂,我的劫難從未離開過。
「這樣也好,以後我們就不用想著帶套了。」
語畢,我聽到一聲類似於水lei的轟炸,不知道是我的腦袋還是我的身子,眼前一片的黑暗,我在昏暗的房間內只能看到他亮閃閃的眼,還有晶瑩的汗珠。
他沉重的呼吸聲清晰地傳進來,我感受到胸前一片溫熱。
他把我抱得更緊了,帶著餘韻的溫熱和不斷的顫抖。
我已經沉淪了,沉進深深海底,垂死掙扎之際,你是我唯一看到的人,所以我不顧一切想抓緊你,雖險些拽你入海,但你得救我,把我拉到岸上。可你會錯了意,這不是一種暗示,更不是一種乞求,可你卻義無反顧地縱身一躍,沉入無邊黑暗,與我並肩。
算了,事已至此,你也來吧,與我一起承受所有的煎熬,伴我度過所有的寒冬,自欺欺人地嘲笑所有已過去的和將來的紛亂的命運。
不知多久,海面平靜。
窗外的陽光被死死地擋在窗簾後,門外傳來敲門聲,腰間的疼痛讓我不能起身,身旁空無一人。林蕭從門口走進來,帶來了早餐以及客廳嘈雜的新聞聲。我們對視良久,然後我瞬間清醒。
葉氏集團即將破產。
我在心裡沖自己苦笑,那個與我有過肌膚之親,與我水乳jiao融的男人;那個曾與我海誓山盟的男人;那個已鑄下大錯的男人。終於,與我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