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場面對於宋不難，堪比坐在電影院里戴著3D眼鏡看大片，還是會配合劇情搖凳子的那種級別。

他忘記從哪裡看到說鬼魂的模樣都是凝固在死前那一刻的，因為死因不同導致會有很多模樣。所以他此時正被那些能夠一眼看穿死法的鬼魂行注目禮，大部分似乎都是慘死：沒腦袋的，半張臉的，還有的能清楚看到頭蓋骨中白花花的腦子……

只覺隔夜飯快要從嘴裡爬出來，恐懼沒有再增加，倒是噁心感飛速增長。走在半步前的小沒倒是一路黑著臉，他說走哪就走哪也不再多跟他講話。

現在這種情況，叫他有些分不清自己來到底是要幹嘛。說什麼陣法失效會出大問題，又什麼集陰地要被處理……

感覺就是這些懂行的人為了忽悠自己這個外行而設下的圈套。畢竟不論怎麼想，這個聽著很厲害的集陰地和鬼魂，都不該是現在這樣。像是迎賓小姐一樣站在他們旁邊，就差跟禮貌地說歡迎光臨。

越走越沒心思的宋不難尋思不就是上個二樓，跑兩步的事幹啥跟防賊似地晃悠。他抓著手電筒擼起袖子，也不管前面那些鬼魂給不給自己讓路，索性再度抓起小沒打算飛奔。

「幹嘛？」這次小沒掙脫了他，警惕地望向四周，看樣子是怕突然從旁邊竄出來什麼不好的東西。宋不難磕巴被弄得有點磕巴，揉揉有些涼颼的鼻子尖兒答到：「這些鬼魂跟迎賓小姐們一樣，站在咱旁邊也不動換也不說幹啥，就那麼站著盯著咱倆。我尋思，反正就是個二樓，跑上去不就行了。」

說罷就看小沒露出疑惑表情來，四下看看後眨了下眼顯然也沒想到是這種情況。宋不難聳聳肩無奈表示可能事情並沒有你們說得那麼大條，只是十幾年來以訛傳訛誇大了真實情況而已。

「所以你把電筒拿著吧，還能給照照亮，我能看清這屋裡的情況，也就不需要了。」

伸出手將已經被攥熱的手電筒遞了過去，就看小沒遲疑些許，再度環顧四周問他確認沒什麼問題後，才來接東西。等唯一的光源從他手中到達前方，宋不難輕鬆一笑打算帶人衝去二樓，可就在抬頭準備跑的瞬間，有強光忽而閃過面前，眼前暴盲帶來的劇痛叫他下意識堵住雙眼往後退了幾步。

「卧*！」從小被教育罵髒話要被打嘴的宋不難一個趔趄坐在地上，摘下眼鏡捂著眼珠子好半天才覺得痛感有所減退，罵出聲後想起來會被打這事，硬生將後半句給憋了回去。可是發酸的眼鏡怎麼也睜不開，耳邊過於安靜的氣氛叫他突然開始心慌起來。

剛才那光如果也照到了小沒，他就是再強也得有所動作去遮擋。可在自己坐到地上後這段時間裡，別說是腳步聲，就連其他的呼吸聲都沒再聽到。耳邊只有他自己發出的聲響，抹著生理性淚水去仔細聽周圍，依舊是什麼也沒有。

「小沒？」宋不難用剛才說話的音調叫了聲名字，沒有得到任何回覆。等拔高聲音幾乎是尖著嗓子去喊，屋中只有迴音。無法看清東西的他腦子自動播放起剛才站在旁邊cos迎賓小姐們的鬼魂，還窩心地將恐怖地方放大變清晰。

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想要四下摸索去確認方向的宋不難沒敢伸出手，他怕摸到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眼前看東西都霧蒙蒙的不清晰，只能看到有絲絲光線在自己前方。宋不難用腳在前面撥拉，確認一點路才邁出一步。

不安感幾乎在此時衝到了巔峰，過於安靜的環境反而讓他覺得恐懼。除過腦中那些記憶片段，更多是他在操心小沒去了哪裡。明明剛才他就在自己前面半步距離，為什麼這時候悄無聲息。是發現了什麼嗎？還是他也同自己一樣被強光晃傷了眼睛？

「小沒！你眼睛沒事吧！說話呀！！」如果方向不錯，自己應該走不了幾步就會到達樓梯口。摸索前行叫他速度慢了很多，腳邊什麼也沒有，眼願景象倒是越來越清晰。

此時看什麼都已經出現大致輪廓的宋不難，能夠確定自己前方絕對不是樓梯。而在一片模糊中，他發現剛才那些站在身邊行注目禮的鬼魂都消失已不見。

憑藉記憶中一樓的樣子，宋不難深吸口氣伸出手向右前摸索走了幾步。陰影最重的地方是牆壁，冰冷刺骨的牆因為牆紙斑駁起皮摸著有點硌手，卻剛好能讓他確定現在自己站在哪裡。

宅子的構造比較奇特。大門正對著通往二樓的樓梯，站在門前，右手邊是書房，左手邊只是牆壁，掛畫下擺著放置花瓶的桌子，鞋架也在旁邊。中間這大片空檔鋪著構成一個圖案的瓷磚，像是特意將這裡作為可以容納很多人的廳堂。

頭頂是一盞有著許多水晶吊墜的燈，雖然沒見過它亮起的樣子，但只是看就知道這燈價格不菲還特別好看。至於樓梯旁的兩條走廊，那裡面全是房間，左右應該是各六間，至於房間里有什麼，宋不難無法去想。

畢竟在他的夢裡，那些屋子裡除過會有大大小小的鬼魂怪物，就只是一間空蕩盪的房子。

現在的情況他沒法分析是怎麼回事，只知道自己被那強光晃壞了眼睛，小沒也在拿到手電筒後消失不見，同時不見的還有那些鬼魂。

無法確定現在是不是幻覺的宋不難靠著牆，用生平最警惕狀態去聽周圍的動靜。他還記得上次來時那個在身後關閉大門的黑影，無法確認的身份讓他一直對祂有些忌憚。

如果現在那黑影就在周圍，自己一定是凶多吉少。可如果守屋靈能夠出現，他們的希望就能大些。小沒說過，守屋靈是他師父留在這裡的半鬼，是已經妖化能夠分辨好壞靈體，雖然長相醜陋可怖，卻是實打實的好鬼。

但等他視線徹底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戴上眼鏡四下去看，別說黑影守屋靈小沒，就是連上次來時會扭曲出現嚇人東西的掛畫都原原本本掛在那裡，玻璃外罩蒙上厚厚灰塵叫他看不清上面原本畫著什麼。

站在走廊第一扇門旁邊的宋不難，發現小沒口中這幢能在自己面前「活過來」的房子，現在只是個普通的、破舊的老屋而已。上次來時屋子那詭異狀態蕩然無存，沒有能叫他涼到後脊骨的氣氛，更沒有東西去偷偷關掉大門。

是的，此時宋不難能清晰看到，跟旁邊樓梯相對的大門，正敞開著，外面是因為烏雲遮月沒有光的院子。而自己丟在門外地上的手電筒筒，也依舊孤零零躺在那裡。

上次來時屋子是活的，那麼這次，應當就只算是來到一個普通的舊房子里。

是那強光帶走了自己被迫打開的陰陽眼能力？他靠在牆上無助想到。還是說從天黑開始，走進這間屋子的自己所看到的都是幻覺。那小沒呢？自己還把他帶去書房一起找電筒，拉手跑路時的觸感溫熱不可能是幻覺……

陷入莫名恐慌的宋不難站直身子往前走，快要來到大門時又停住腳步。他不能離開，一切都沒有搞清楚所以他不能離開。

「如果那些鬼魂是幻覺，證明我從進門開始就被東西迷了眼。這樣來說小沒肯定是跟我一起進來，但他也走進幻覺沒有跟我一同行動。我倆應該是走出書房後分開，他會去哪裡？他能去哪裡……」

他繃緊所有神經，剋制不住開始喃喃自語。完全沒有這種經驗的人緊張到全身發抖，在地上一圈又一圈轉悠著想讓自己大腦也轉起來能夠分析出些什麼來幫助自己。

大門外是能夠確定的安全地區，自己只要出去走到小沒那間小屋中，就能安穩地等待章瓏到來。可是現在的情況，他不允許自己走出去。

「我答應章瓏了，一定要跟著你。」宋不難咬著自己嘴唇，顫抖的手緊緊攥在一起，發白的關節能夠看出來他現在有多用力。「我不管什麼集陰地要被破開，也不管什麼你的使命。咱倆一起來的，就得一起出去，你的生日禮物還在我口袋裡呢，必須得給你……」

執拗起來敢跟自己哥哥幹仗的宋不難此時也將腦子中所有想法都清空，只是沉下心來將來前答應章瓏的事放在中間。那白霧老爺子在二樓，老爺子又是小沒師父，小沒說了今晚不論發生什麼他都要去見師父。

那麼他能去的，只有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