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秦渦再也不敢再在這座恐怖的公寓里待下去，當即就收拾東西跟徐振去他的出租屋。徐振也是個單身漢，私生活並不講究，屋子裡亂得簡直下不去腳，桌上還擺著不知道放了幾天的泡麵桶，散發著難聞的味道。秦渦看不下眼，收拾了一個多小時才勉強能下腳。

「往好了想，說不定那鬼就藏在你家，你就先跟哥哥在這住。」

「但願吧。」秦渦疲倦地閉上眼睛，這兩天的折騰已經叫他筋疲力盡。

徐振也同樣疲倦，兩個人窩在同一個被窩裡，很快就睡著了。

10

這一覺睡得格外沉，什麼夢都沒有做，唯獨有個缺點，就是越睡越冷。

秦渦迷迷糊糊地伸手往旁邊探去，想把被子從徐振那搶過來，卻在指尖觸上去的瞬間感覺到一陣令人戰慄的冰冷。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想要收回手，卻突然凍得哆嗦了一下。

這個觸感……

秦渦機械地睜開眼睛。

漆黑，沒有一點光。

他用另一隻手摸索了半天，心跳幾乎停滯。

有一隻冰冷的手正死死地抓著他的右手！

他屏住呼吸偏頭，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一雙暗紅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秦渦尖叫著後退，卻被一堵牆擋住了退路。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發現這個空間極其狹小，除了躺著他再也不能擺出其他姿勢。

等等！這是……木板？

秦渦瘋了一樣地四處亂抓，最後驚恐地發現，四周都是木板，只有他和「他」待在這個空間里！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竟然是一口雙人棺材！他和「他」，正躺在棺材裡！

又一隻冰冷的手觸到了他的下巴。

「你要幹什麼……」

那隻手輕輕地摩挲著他的唇。

秦渦嘶啞的嗓子已經發不出太大的聲音：「你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麼？你告訴我……你告訴我！」

「他」沒有回答，只是拉著他的那隻手突然發力，秦渦無力掙脫，只能任憑自己跌入那個陰冷的懷抱。

秦渦渾身的雞皮疙瘩都鼓了起來。眼前籠罩著濃郁的漆黑，叫他什麼都看不見，因此想像則抑制不住地發散開來。一想到自己緊貼著的是什麼東西，他的腦海里就開始浮現出各種恐怖的畫面。

斑駁著幹涸血跡的臉、枯槁的手、粘連的發、血肉模糊的軀體……

秦渦覺得自己快要被這些畫面給逼瘋了。

不對。

儘管這句身體冰冷且沒有心跳，但他卻聞不到半點血腥味。他硬著頭皮試探性地回摸了一下那隻手，意外地發現，那隻手似乎很修長漂亮，如玉般冰冷光滑。

他又斗膽去摸「他」的頭髮，同樣，很幹凈，很順滑，竟然是和綢緞一樣的手感。

他把手伸向「他」的臉……

對方的頭突然低了下來，他頓時撞入那雙暗紅的眼眸里。

直勾勾地，死寂地，看著他。

「秦渦——」

秦渦猛然驚醒。

11

徐振擔憂地望著他：「你是怎麼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秦渦懵懂地睜著眼睛。

徐振長出一口氣：「你剛剛可嚇死我了！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好像死了一樣！」

秦渦神經質地抓了把頭髮，低喃道：「是他來過了，是他來過了！」

徐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打了個哆嗦。

「他……跟來了？」

「跟來了。」秦渦環顧四周，「就在這間屋子裡，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

「求求你別說了。」徐振一把將他拉到身後，「躲著！我給達子他們打個電話，叫他們都過來！」

秦渦沒有反對。

半個小時之後，三個大學室友都過來了，五個男生擠在狹小的室內，面面相覷。

「真有這事？你們該不會是做噩夢了吧？」

徐振急得直嘬牙花子：「做什麼噩夢？我倆還能做一樣的夢？千真萬確，真的有鬼！」

張達撓了撓下巴：「說得也是。那就算真的有鬼吧，那他為什麼要纏上渦兒呢？渦兒，你是不是背著哥哥們做壞事了？」

秦渦搖搖頭。

「那就奇怪了。」趙安道，「會不會是他有什麼話想告訴你？」

秦渦仍然不知道。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討論了半天都沒討論出什麼結果來，最後幹脆一起打了一宿的遊戲，撐著過完了這個晚上。

而「他」，則一晚上沒有聲息。

12

「還是得找個道士把他收了！」徐振道，「不然你走到哪他跟到哪，誰知道他想幹什麼！卧(´°Δ°`)槽想想就瘮得慌。」

秦渦輕輕地點了點頭，望向窗外，突然睜大眼睛。

對面的樓頂上，一個挺拔的身影正直挺挺地站在那裡，月色照在他的臉上，秦渦第一次看清了他的面容——

竟是個世間罕見的美男子，穿著一身矜貴的描紅玄色長袍，長發被發冠高高束起，簪尾的珠串長至腳踝，隨著夜風微微晃動。

熟悉的目光與他相對，秦渦張了張嘴，卻見對方已經消失了。

「喂！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秦渦打了個激靈，忙點點頭。「在聽的。」

徐振把電腦搬過來：「剛才我在搜索道士的時候彈出來了一個網頁，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垃圾廣告，然而，你看！」

秦渦也湊過去瞧，見網頁最中間赫然寫著一句話：

被鬼纏身不要怕，白晟幫您解決他！

13

白晟少有地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幹什麼幹什麼？我設計的廣告語有問題嗎？」少女冷哼一聲，「你自己不肯想辦法，有人幫你幹還挑三揀四的。」

白晟欲言又止。

少女揚了揚臉：「什麼都別說啦，畢竟是那位大人的意思。等人來吧！」

白晟按住她的肩。

少女莫名其妙：「幹什麼？」

「這是他給的錢。」

白晟遞過來厚厚的一摞冥幣。

「……」

14

這幾天「他」都沒有再出現，秦渦終於得了幾天安生日子，卻開始不習慣起來。終於到了預約的日子，他和徐振兩個人坐上了前往D市的火車。

一路上，秦渦心事重重，離目的地越是近就莫名地越是抵觸。他的目光在車廂里每一位乘客的臉上掠過，最後投向窗外。

「別怕渦兒，那個白大師聽著就很厲害，咱們去找他一準能成，再厲害的惡鬼都給他收了！」

秦渦抿了抿唇。

「我覺得他不像惡鬼……」

恰巧旁邊的大爺打了個噴嚏，徐振沒聽清他說了什麼，秦渦搖搖頭，不出聲了。

那是一家隱匿於老街之中的店鋪，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樣式頗為復古，紅磚飛檐，極有韻味。

兩人推門而入，發現屋內的裝修倒是與想像中大不一樣，沙發是歐式的，茶幾是中式紅木的，四面立著圖書館標配的書架，塞得滿滿噹噹，卻都像是白紙訂成的冊子，書脊上是大寫的數字編號。

梳著公主切的黑髮少女從簾子後面走出來，笑盈盈地邀請他們坐下。

「歡迎光臨，請問您是不是姓秦？」

「對。」徐振先一步搶答道，「您就是白晟白大師？」

「噗。」少女突然噴笑。

兩人面面相覷。

「我是白晟，這裡的老闆。」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秦渦和徐振同時抬頭，只見一位年輕的白衣男子撩開簾子，步伐優雅地走了出來。

徐振立刻站了起來：「您好，白大師！救救我朋友吧，他被鬼纏上了！」

15

少女去泡茶的功夫，兩個人向白晟仔細交代了事情經過。白晟沉吟道：「所謂因果輪迴，有因必有果。你能被鬼纏上決不是偶然，這其中一定有你不知道的因果。所以，想要捉鬼，就必須要先了解這個因。」

秦渦一怔。

白晟道：「接下來的時間，我會施法，讓你在夢裡看到你與他的因，等你醒來之後再告訴我你的決定。」

「我與他的因嗎……」

少女把茶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笑道：「不要擔心，如果你醒了之後覺得不滿意，我們是全然不會收費的呢。」

秦渦抿了抿唇：「好，您請。」

白晟把人帶進裡間了，只剩徐振和少女在外間坐著。

「老闆在施法，時間可能有一點長，您可以玩會手機。」

徐振微紅了臉：「哦……好。」

少女熱心地坐過來。

「是這個，密碼是……」

「因為是隔壁的WiFi，信號可能不太穩定。」

徐振幹巴巴地點頭。

16

「準備好了嗎？」

「我會醒不過來嗎？」

「不會，到時間如果你還不醒來，我會強行把你拉出來。」

秦渦做了一個深呼吸，閉上眼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