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司空青珏
小說: 水殤九世獨寵之水色撩人 作者:一世尘 字數:3525 更新時間:2019-04-27 00:21:51
夜深人靜,氣味變得更加清晰。琉璃珠閉上眼睛都可以分辨出各種成年往事的氣息,她又睜開眼,實在憋悶得慌,悄悄從被窩裡出來,穿好了鞋子走到了院子里透透氣。
今晚的月是纖細一勾的銀色,無力照耀漆黑的天空。琉璃珠躍上了屋頂,坐在屋脊上抱著雙膝在懷仰望天空,感覺無邊無際的孤獨向她襲來。
是的,是孤獨和惶恐。要遠嫁泣血城令她最反感的就是孤獨,她幾乎都能看到自己一個人無依無靠,終老於皇宮時的樣子。她實在想不起來當年和曜王到底發生了些什麼?那個陌生的執意要娶她的男人會對她好嘛?呵護照顧她一生嗎?
就在琉璃珠出神傷懷的時候,突然聽到院子里「哐當」一聲,好像有人闖了進來。
盈水城民風淳樸,夜不閉戶成了家家的習慣,大門沒有落鎖,而這會又會是誰闖入北兒的家呢?琉璃珠悄然落地,掩在柴房邊的暗影里看去,發現一個人躺在院子的地上,依著身型來看應該是個男子。
北兒也是被這一聲驚醒,起來發現琉璃珠不在房間里,可是慌了神地沖了出來,「小姐,小姐?是你嗎?」她也看見地上的人正要往上撲,被琉璃珠一把拖到了身邊。
「啊……」北兒就要疾呼,才看清拉她的人是琉璃珠,終是把聲音吃了回去。
「這是你家裡的人?」琉璃珠低聲問,借著不亮的月光,打量著地上的人。
「不會的,他們都在城主堡,這幾天忙得團團轉,我爹也被老爺遣出去置辦典禮要用的東西,這會兒應該已經到瑤州了吧。」北兒雖是人高馬大的,但畢竟是姑娘家遇到這事,說話都哆嗦起來。
「我去看看。」琉璃珠膽子大估計是因為沒遇到過危險,那是心眼大,她眼裡還真沒有壞人。
「哎哎哎……小姐……」北兒那一連串的擔憂還沒說出口,琉璃珠已經走到那人的身邊,北兒嚇得一身冷汗,急得一身燥汗,也只能跟了上前。
琉璃珠先是蹲在那人面前看了一會,發現他呼吸急促,一動不動。身型削瘦修長,衣著簡樸,像是本地的普通百姓,那他為什麼會深夜倒在這裡呢?
「喂,喂……」琉璃珠輕輕喚了幾聲。
那人沒有絲毫反應,又伸手推了推他還是不動,要不是熱乎的手感,她必定以為這是個死人,但這熱乎的手感很異常,異常到燙手,不像正常人的體溫,難道他是病了?
「小姐,你別去碰他,萬一他是歹人可怎麼辦?」北兒在琉璃珠身後扯著她的衣袖。
「哪有那麼多歹人,我爹把盈水城治理得那麼好。」琉璃珠說著,就去動手翻那個趴在地上到底人,雖說是個瘦高個,但畢竟是個男人,琉璃珠翻著還是費力的,「快來幫忙。」
「可是小姐,這人一看就是男人,我們兩個女孩子家的不方便。」北兒嘴裡嘀咕著,扭扭捏捏來幫了忙。
翻過身後,借著月光她們看見的是個樣貌清秀的年輕人,臉上和身上都有傷口,緊閉著雙眼,痛苦不堪的樣子。看到他的樣子北兒稍稍放心了些,都說以貌取人,對這樣眉清目秀的男人,北兒也起不了什麼疑心了。
「愣著幹嘛,幫我把他抬進屋去。」琉璃珠一個手臂墊在那人的頭下,以免他再磕在地上,「看人家好看就傻眼了?」她發現北兒的眼神直直的。
「哪有?你又取笑我,我是擔心……擔心……您是要把他帶進我們屋!?」說實話這地上的男人的確要比歐陽北兒這個姑娘家還要精緻好看,但就這樣把他帶到家裡,她還是緊張的。
畢竟她覺得琉璃珠是離不開盈水城的,也是必定要嫁給曜王的,這次出行純粹的任性之舉,所以她的名譽和安全是她現在最重要的責任。
「你不想他死在你家門口就幫我搭把手,救他一命。他現在應該是生病了,燒得厲害。」琉璃珠就要探手去摸他的額頭,被北兒攔下搶先了一步,這曜王妃的手怎可隨便摸其他男人呢。
滾燙的額頭證明他是燒迷糊的,這會兒不救他是真的會死在這裡的。
北兒也沒有其他辦法,和琉璃珠一頭一腳地把他抬進了裡屋,放到了床上。又去打了井水燒,找了家裡備用的治風寒發燒的藥熬了起來,再打了一盆井水,拿了布打濕幫他擦了額頭和手心。
「藥好了。」北兒端著藥進來,愣在床邊。
伺候小姐是她的專長,可是伺候男人她是從來沒做過的。
「愣著幹嘛?難不成你要他自己起來吃藥?」琉璃珠去拿她手裡的碗。
「這種粗活還是我來。」北兒側了側身,這事兒總不能讓小姐做吧。
於是北兒勺了一勺藥,吹涼了往男子嘴邊送,試了幾次都沒有喂進去。
「這樣不行的,把他扶起來。」琉璃珠看著都心急,這丫頭平時手腳很麻利的,怎麼這會兒笨手笨腳起來。
北兒見琉璃珠邊說邊把人扶起來一些,正要靠到自己懷裡時,趕緊又攔了下來,「小姐,我身子結實,還是我來吧。」在做人肉靠墊和喂藥之間她選擇了前者,小姐的金貴身子怎麼能和男人如此授受不親,她的清白算是豁出去了。
琉璃珠接過藥碗,北兒扭扭捏捏扶著人,一勺一勺吹涼了藥喂到了男子的嘴裡。這回他算是順利地喝了下去,琉璃珠從來沒這樣給任何人餵過藥,見喂的順利就急了起來,連著幾勺後,把那人嗆到了,嗆得他劇烈地咳嗽。
這一咳,那男子居然醒了,睜開了眼,一雙煞是好看的狹長桃花眼,眼眸子墨黑晶亮,卻是充滿敵意地瞪著琉璃珠。
「是不是太毛手毛腳,有燙到你嗎?」琉璃珠心急慌忙地放下手裡的碗,掏出自己的手帕,去幫他擦溢出嘴角的藥。
剛剛醒來的司空青珏,全然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出逃幾日來受盡磨難,又渴又餓,受了風寒,最後實在體力不支倒在離出城最近的一條小巷子里。接下來的事情就沒了印象,但現在面前的這個姑娘正用一條清香柔軟的手帕,毫不嫌棄地擦拭他嘴邊,咳出的藥,他本能地想避開她,但一雙柔荑的手,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讓他失去了防備心。
「你別怕,你暈倒在我們家門口,我看你病的挺重就帶你進來了。你叫什麼名字?怎麼病成這樣還在外面跑,你家裡人呢?」琉璃珠又端起了藥,「把藥喝完吧,快涼了。」她笑笑,融化冰雪的暖。
司空青珏心裡莫名一痛。家人,他何曾有過家人,哪裡還有人在意他的死活,他的賤命差一點就淪為了鑄劍師,為一把進貢的新劍的活祭。
「你怎麼不講話啊?我們小……」北兒咋咋唬唬卻被琉璃珠攔下。
「人家不是還病著嗎?你別為難他了。」琉璃珠瞪了北兒一眼,又看看面前的男子。
他不過也就十八九歲的少年模樣,清俊的長相,樣子憔悴到讓陌生人看著也心疼,「你在這兒休息一晚吧,我們明天要出城,你住哪裡,我們可以送你?」
北兒有在後面,驚得張大了嘴。大小姐啊,自己麻煩還沒解決,有心思攔別人的事兒。
司空青珏搖搖頭,接過琉璃珠手裡的藥一飲而盡,因為他渴得厲害,頭痛欲裂,身體里像是有團火在烤著他,燒得他昏昏沉沉。
「要不要喝水?」琉璃珠看他喝了藥,便知道他已消除了對她們的敵意,「北兒去倒點水來。」
北兒不放心地往柴房去倒水,就怕琉璃珠和這個男子單獨共處一室會有點什麼事情。
北兒沒走一會兒,司空青珏喝下去的藥卻因高燒燒得實在難受,統統翻江倒海地吐了出來,不光吐到了地上床上,還弄髒了琉璃珠的衣服。北兒提著水壺拿著兩個杯子,回到房間的時候,正看見琉璃珠扶著吐到精疲力竭的司空青珏。
「我的天哪?小姐你怎麼不叫我一聲。」北兒這下實在忍不住話了,」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們小姐可是……這金枝玉葉的,你就不能小心點嗎?」
司空青珏也是歉疚萬分,他也不想造次了這早就看出的金貴的姑娘家,可是剛才他實在是太難受了,推開她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可是這些歉意他說不出口,在別人眼裡他是一個那麼不知好歹的人。
「你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嗎?我們救了你你不感恩道謝就算了,問你話你是到現在一句也沒開過金口,早知道就不招惹你這麻煩呢。」北兒很生氣,她現在要去哪裡幫琉璃珠找地方洗澡。
「別說他了,他生病,不舒服,也不是故意的,北兒。」琉璃珠雖是有些嬌貴的,弄髒的衣衫只是外褂上一點點,並沒有北兒說的那麼誇張,「幫我找件幹凈衣服來換就是了。」
「可是家裡沒有……」沒有合適琉璃珠身材的衣服,沒有她穿習慣的綾羅綢緞。
「幹凈的就行了,其他就別在意了。」琉璃珠知道,現在不是她矯情講究的時候,自己選擇離開家,離開曜王恩典庇護的,就要承擔所有發生的,或可能發生的情況。
司空青珏忍著暈眩虛弱,想要下床來打掃自己弄的一片狼籍,然後離開這裡,不再給這兩位姑娘添麻煩。
「你要什麼?喝水嗎?」琉璃珠看他下床,就去攔了一把。
司空青珏搖搖頭,也不會知道如何向她表達,夜色里特別明亮的眼睛注視了她好一會兒。
聰穎的琉璃珠似乎感覺到些什麼,「難不成,你是啞巴?」她小心翼翼地猜,生怕猜錯了,別人會生氣。
只見他點點頭,沒有任何不悅。
琉璃珠對他的心疼和憐憫又徒增了幾分。
他指著琉璃珠的手,又指指自己的掌心,示意她攤開手掌。
她會意地把手掌攤到他面前,細窄嬌小的掌面看得他失神了瞬息。而後他用自己的手指,在她柔嫩的掌心寫下了一個名字。
琉璃珠覺得手心裡癢,但又特別好奇他要告訴自己些什麼,「你叫司空青珏?」
他點點頭,又寫下了幾個字,「多謝,對不起。」
「沒事的,北兒就是嘴不饒人,心地可好了,她剛才的話你不要放心上。」她的大眼睛彎成月牙的樣子,甚是醉人。
司空青珏這輩子就把她這個樣子鐫刻進了心裡,以至於以後整顆心裡滿滿的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