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手機充上電開了機，未讀簡訊一下子冒出來十多條，仔細翻看全是來自辛夷，從第一條的你去哪了，到最後一條飯在雪櫃記得吃前熱一下，這些簡訊叫宋不難背後冷汗能把衣服都打濕。

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多鐘，宋不難坐在床邊抓著手機將一句話是敲敲打打反覆修改卻不敢發出去。他心裡尋思怎麼會有這樣一個明明是在追求自己哥哥但又處處在他面前展現魅力的男人，比起宋不險那三句話就開始教訓人的性子，顯然是辛夷這樣的性子更叫人喜歡。

也正因為這份愛慕的小心思，讓宋不難沒有多少勇氣在辛夷面前表現自然。所以自己到底是裝作沒看到信息明天再回覆，還是現在就給他解釋一下呢？

「唉……」

從開始看手機就不斷嘆氣的人終於引起了小沒關注，已經不困的他從手機遊戲中將注意力轉到不難身上，好奇地問到：「我說里怎麼回事啊，從剛才開始就嘆氣沒有斷過耶，女朋友生氣咯？」

說罷看到滿面愁雲的宋不難抬起頭來同他四目相對，幽怨和為難的情緒都明晃晃寫在臉上，一副像是失戀了卻找不到原因的樣子。

所幸關掉遊戲，直接也坐去床邊，順理成章接過宋不難的手機，看了一眼界面。黑字白框的簡訊條彈出好多，最後一條的時間是十二點多一點。本來滿心以為會看到分手現場的他，讀完內容只覺無趣：「我害以為是分手訊息，結果就是哥哥關心弟弟不回家哦。你在則里糾結森麼啊，直接發消息過去說你跟我出來今晚不回去啊，而且剛才手機沒有電無法回覆就ok啊，幹嘛一副被分手還找不到為什麼分手原因的表情，奇怪耶你。」

這話叫宋不難表情更糾結了，彷彿是大腦在思考如何反駁嘴卻沒本事組織語言那種糾結。小沒看著他皺到可以夾死蒼蠅的眉心，一邊恥笑他一邊端著手機開始打字。就看他手指在熒幕上飛速點擊鍵盤，不一會對話框中就出現了一段內容：下午跟朋友出來吃飯，玩遊戲時沒注意手機關機，現在才充上電，不要擔心哦哥哥。飯飯我明天回去會好好加熱再吃的！啾咪！

思維、動作、反應都慢半拍的宋不難糾結同時探頭去看小沒在寫什麼，看到啾咪時感覺自己頭皮都炸了，趕忙手口並用去阻止卻還是沒有小沒快。等他把手機奪回來，信息不但已經成功發送，還在下一秒就收到了回覆：好。

就見整個人都紅成水煮蝦的宋不難哼哼唧唧倒在床上開始撒潑，嘴裡喊著沒法見人了的模樣活像跟自己對象好上後剛去賓館還沒入住就碰到自己爹媽的小姑娘。

被這齣戲驚到的小沒不懂此時這人是犯的什麼病，詫異之餘抬手對著宋不難屁股就是一巴掌：「別嚎了啦！很吵哎你！只是給你哥哥回訊息而已啊，幹嘛跟自己被侮辱了一樣，很遜哎。」

宋不難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喊著這個人不是他哥的同時，用自己這輩子最順溜的嘴皮子給小沒解釋了所有事情以及所有他的猜想。

就看小沒的表情是越聽越不對勁，故事開頭說辛夷在醫院這段還好，受他哥哥囑託來照顧一下他這個弱雞病號也沒有什麼問題，但到後面宋不難開始分析辛夷這人是喜歡他哥才對他這麼好的時候，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時的他再打量宋不難，只能感覺到這個戴著眼鏡長相普通但是耐看的男人，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散發著「我是二傻子」的意思，而且是加粗標紅的那種。真不知道該說宋不難是沒有腦子還是天生不適合談戀愛，還有叫辛夷的哥們也是個悶葫蘆，一把年紀了還玩愛你在心口難開的戲碼。拜託，都什麼年代了，黃昏戀都一抓一把，年齡相差十來歲也叫問題。

看穿本質的小沒等宋不難給自己頭頭是道地分析完，學著剛才宋不難唉聲嘆氣的樣子，伸手拍了拍身邊人的肩頭努力把笑聲憋在心裡，用最冷靜的語調對宋不難說：

「早點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害章瓏送你回家。你的電單車先則里好了，下周末可能得你載我去龍園。」

站在小沒屋門口等人回來商量明天出去辦事細節的章瓏，就看從宋不難那屋走出來時握緊雙拳滿面猙獰表情的小沒大步流星行至自己身旁，進屋迅速關門鎖窗後，看了他一眼便哈哈大笑，彷彿在那裡裡面聽到了什麼驚天動地的笑話。

他也沒敢追問是什麼情況，直接坐下來等著人這股子勁兒過去。就見眼前身高一米七的人硬生生蹲在地上笑成一團，連出的聲都已經無法分辨到底是哭還是笑。等小沒情緒穩定下來回覆正常，兩隻眼睛都因為笑哭而通紅，淚水讓臉蛋在燈光下顯得亮晶晶的。

「我害你講哦，宋不難則人哦，就似沒有腦子你懂嘛！追他的人就差直接把他扛回家了，他還在分析則人是因為喜歡他哥哥才對他好的。我去，世界上為森麼會有這種傻……」

好像get到笑點又好像沒有的章瓏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本來想問問細節卻又覺得去討論別人的八卦並不是很好，索性直接岔開話題想把小沒的心思拉回正規。誰知這小子正在興頭上，扯著他的手笑意不減地講到：

「我跟你講細節哦，超有意思的。」

躲不過了……章瓏在心裡默默給宋不難道了歉，然後坐直身子用最認真的態度表示：請！

漆黑如墨的夜將宅子包裹，那些無法離開宅子的冤魂在屋內嘶吼著、咆哮著，彷彿是在威脅站在院落中的人，又像是在求他幫助。

可這人穿著白色斗篷，微風將衣角捲起露出裡面的黑色皮衣來，透過雲層照在他身上的月光讓他看起來十分虛幻，也帶上了些會令人恐懼的氣味。

院子在夜裡看起來更加破敗，到處是荒草與破碎雜物，多的是月光無法到達的黑暗角落，而那些黑暗裡有鬼影在舞蹈，舞步詭譎又美麗。如果有普通人看到，會害怕，會想要逃離。

可他卻被這舞步吸引，站在那裡看得如痴如醉。

「平時你們無法離開是因為禁制。」他的聲音很輕，卻隨著風傳進了院落老宅每一個細小之處。聲音叫鬼影停下了舞蹈，也叫咆哮聲戛然而止。霎時間這片地方安靜下來，連風都停住。

這安靜似乎惹得他不是很開心，就聽他輕嘖了一聲才繼續說到：「現在我連那小屋禁制都已破開，你們卻還是無法出來。」

他伸手從口袋中掏出一枚小小的、金色的鈴鐺，將鈴鐺上紅色繩扣套在自己左手中指上。如果有人站在旁邊，就會發現這枚鈴鐺在月光下沒有閃光，反而像是在吸收月光，越照越顯得霧蒙蒙。

可它就是金色，不論月光如何努力想將它鍍上淡淡藍色，它都是那麼的金。

鬼影看到了鈴鐺，轉身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屋中那些方才還聚集在一起想要繼續咆哮的鬼魂們也剎那間散去，唯獨一個由白色霧氣幻化成的老人靜靜站在宅邸門前，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月。

「您不阻止我？」他將鈴鐺握在手心，對著老人鞠躬後尊敬說到。那老人弓著腰拄著拐，輕輕搖頭。

「您放心，他是我的人，我自然不會讓他出事。」說罷他又向老人鞠了一躬，抬頭就看到宅邸門前什麼也沒有了。

月亮被遊走的雲遮住光芒，鬼影也不再出來舞蹈，破敗院落又「死去」了。

來到小屋前，他看到那插在地面只剩握把的匕首，周圍土地上散落著深色斑點。是血的味道，是死而復生後才會有的血的味道。

推開門走進小屋裡面，他沒有開燈。

屋內還殘留著淡淡生人氣，更多是化不開的陰氣臭味。沒有什麼好東西，他想。

「我回來了。」這句話在無人的屋中轉了圈，最後消散在不遠處。他知道自己在說給誰聽，也知道這句話會讓這位變成什麼樣，但此時他正好就缺這麼一點助力。

在危險來臨前，他已經輕鬆行至院外。站在無法被波及的地方，對著小屋內那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別告訴他。」他笑著說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