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蘇林看著周楠，歪著腦袋問道，眼中是不能忽視的鋒芒。

「送衣服的人。」周楠沉默了一會，揚起了手裡裝衣服的袋子，他坦然自若的樣子，彷彿自己就是那送衣服來的店員，「陸先生昨天買的衣服。」

蘇林眯著眼睛看著周楠，看著他淡定的表情和動作，忽然笑了起來，他靠著門框，正好擋著周楠往前走的腳步，儘管周楠並沒有準備往裡走的意思，「你和我，」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楠，「長得真像。」

「是嗎？」周楠把東西放下，準備離開的時候，說，「我倒是覺得，我們兩個一點也不像。」邁開腳步往屋外走去，踏入冬季沒有溫度的陽光中，任由那光芒將自己吞噬，等走遠了，走進了自己的車子里，他身上緊繃的肌肉群組都鬆軟了下來，全身靠在汽車的座椅上，雙手掩面。

他坐在車裡，想起了今天格外勇敢的自己，那個從掀開被子換好衣服就往外走的自己，那個開著車從陸洵的公司找到他家的自己，那個從未有過的急切、焦躁和不安的自己。

忽而，他雙手握拳，重重的砸向面前的方向盤，頭微微傾側，望著陸洵家緊閉的大門，心裡默默的從十開始倒數，『十、九、八、七、六......』別墅的門沒有任何的動靜，『...三、二......』默默的拖了一小會，他期盼著那扇門會打開，陸洵會從裡面走出來，『一。』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他發動汽車，從這個小區駛離出去，停在喧鬧的街市中，他坐在車裡點了一支煙，點煙的手有些顫抖，夾著煙的手在煙蒂有些微紅就迫不及待的往嘴裡塞去。重重的吸上一口，又一口氣全部傾吐而出，彷彿他在用這種方式，把心裡的所有話語一併傾倒出來，只可惜，周圍沒有任何聽眾。

「周總，」他想起以前，李斯濂私底下找他時說的話，那個有些微涼的秋季夜晚，昏黃路燈下，他才剛剛下班從便利店買了一些冷凍的熟食出來，那人就站在那裡等著自己，穿著西裝，戴著眼鏡，一副斯文敗類的樣子，「我有事要和你說。」

那個時候，他似乎還沒有徹徹底底的淪陷。他慢慢地走向李斯濂，用一種無比輕快的語氣說，「李特助大晚上的來堵我，是劫色還是劫財？」

「周楠。」走近時，他看見李斯濂的表情無比的認真，像是要談什麼特別重大的合同一樣，「你知道，陸洵心裡是有人的麼？」

「我怎麼會知道。」那時候的自己說著，語氣特別的輕。

「我和陸洵從小一起長大，他喜歡誰，我一清二楚，」李斯濂給周楠遞上一張照片，那上面是兩個相擁在一起的少年，「他叫蘇林，你瞧，你和他長的真像，我當時看見你的時候，我也以為是蘇林回來了。」

「我和他，一點也不像。」周楠把照片還給李斯濂，街道上的風從遠處席捲而來，幾個嬉鬧的少年從街口慢慢地走來。

「周楠，心裡有人的人，光是喜歡是沒有用的。」

「李特助你似乎也忘了，我心裡也裝著一個人。」周楠說完就往前走去，他的背脊挺的筆直，像是在維持著自己最後的一絲高傲，在與李斯濂擦肩而過時，他說：「不過是各取所需的一見鍾情，誰又會當真的呢。」

煙蒂見了底，在手指上燙出了一點灰色，周楠從口袋裡又拿出一根，點燃，一如方才，只是這一次，他打開了窗戶，聽著街市的喧囂，嗅著空氣中的煙火氣，此時的他就像是一隻被拋棄的馴化了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