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那本書里有一段這樣的文字：『比如說你定在下午四點來，那麼到了三點我就會開始很高興。時間越是接近，我就越高興。等到四點，我會很焦躁，坐立不安；我已經發現了福祉的代價。』

他就如這句話里一樣，也許曾經被盧北馴服過，但那時候他並沒有發現福祉，可當被陸洵馴服了，他便發現了福祉，隨之而來的便是無邊的代價，仿若浪潮一般，將他淹沒。

手機的鈴聲響起，他猶豫了很久，直到電話鈴聲截止，過一會又再次響起，他才將電話貼在耳邊，音筒里傳來陸洵的呼吸聲，一聲一聲，就像是當初坐在海邊，聽到的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聲音。

周楠沒有說話，他在等陸洵開口。

「有空的話，陪我去一趟海邊吧。」最終還是周楠開了口，一如當初他對盧北說的那樣，「我想去海邊了。」

而陸洵也和盧北當初的回答一樣，他說：「好，你想什麼時候去？」

「明天吧。」周楠用無比平靜的語氣說：「明天早上四點，我們就出發吧。」

「好。」陸洵在電話那頭說。

「帶著新買的衣服吧。」周楠看著一個孩子，抱著皮球，牽著母親的手一步一跳的走著，那個牽著孩子手的女人，似乎是感覺到了周楠的目光，隔著不遠的距離與他對視，周楠熟稔的點了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

那人，是他曾經的母親。

「我今晚，去你那裡。」陸洵說。

周楠此刻沉默了，他望著和自己一樣沉默的女人，隨後把車窗關上，隔絕那人帶著歉意和懷念的目光，他背脊靠在座椅上，輕輕閉上了眼睛，良久，他說：「好。」

這一聲很輕，卻又很重，輕的不注意就能忽視，卻又重的壓在他的胸口緊緊的喘不過氣來。

「我帶你喜歡吃的。」陸洵說，「西街的排骨和炸雞，以及牛骨面。」

「陸洵。」周楠給自己又點了一根煙，他看著香煙煙蒂上裊娜延伸的白霧，他說：「你能幫我買一份青椒炒肉和蔥油餅來嗎？」

可等到夜晚來臨時，周楠坐在沙發上，面前透明餐盒裡裝的是排骨、炸雞和牛骨面，以及青椒炒肉，可獨獨沒有買來蔥油餅，陸洵說西街附近的大小餐館他都問遍了，沒有一家賣的。

「沒事，謝謝。」周楠沒有多說，他淺笑著到了謝，客氣的像是刻意把彼此的距離拉開一樣，讓坐在對面的陸洵有一種無力的挫敗感，他想要對著周楠解釋今天早上的一切，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說蘇林是自己曾經的愛人？還是說舊情人從遠洋回來？又或者說我們只是單純的睡了一覺？亦或是你相信我，我喜歡的是你？一切的話語蒼白無力，曾經隨意脫口而出的甜言蜜語，都如同被碎紙機攪碎的紙張，散落了一地。

他只好低頭顧著眼前的飯菜，好像藉此在逃避著什麼。

這一晚，也不知是誰起的頭，他們相擁，熾熱的吻一個一個的落下，串連著喘息，一刻也不曾停下，汗水順著身子滑落，染濕了身下的床單，如同回到了山中的民宿，那間不大的房間里，窗外下著大雪。

陸洵在周楠的耳邊喘息著說著情話，「從雪裡走了一圈回來，也算是共了白頭吧。」

「頭都沒白，不算。」周楠艱難的反駁道。

「那下次再走一次。」陸洵低聲的笑著，他咬著周楠的耳朵，「你瞧，外面的雪下的多大，就這樣看著，好像我們在雪裡一樣。」

情到深處，陸洵逼著周楠說『周楠愛陸洵』這五個字，可到頭來，只有陸洵這兩個字，從那雙嫣紅的嘴裡反覆的重複著，帶著誰也沒有察覺的繾綣和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