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時間都是自己自由支配，看了部電影，做了碗面，就拿著一本書，走到房間縮進被子里，書才翻第一頁，思緒就開始隨意飄散，最後落在今兒看見的那幾個民工身上，雖滿手的老繭，卻比別人要福祉很多。

令他有些羨慕。

之後又想起自己想要提上日程的小店，就打了個電話給自家的大姑，家鄉話的冒出來的一瞬間，把他拉回了小時候的時光里，還未離家，一切都美好的像是還在人手裡牽著的風吹。

奶奶給買的一雪櫃的冰棍，電視機里的動畫片，爺爺的三輪車碾過的田間小路，帶著老狗跑過的田埂，穿過還沒有長成的麥田，表哥帶著竹筐去抓過的泥鰍，以及追在大鵝後面撿拾鵝蛋的日子，都歷歷在目，雖然沒過多久，就破碎的不成樣子。

「哎呦，阿楠啊，好久沒見你給大姑打電話了。」大姑那大嗓門，爽朗的一如以前，拍在自己的腦袋上，喊著矮冬瓜的模樣，現在想想，腦袋還有點疼，「最近怎麼樣啊？公司還好吧？」

「挺好的。」周楠把自己的臉藏了一半在被子里，眼睛望著那白花花的天花板，窗外是紛紛揚揚的大雪。

「最近天氣冷，你在外邊要自己照顧自己，老大的一人了，好好的，別給自己折騰病咯。」大姑在那邊說，「對了，聽說你那邊下雪了？」

「嗯。下挺大的，我拍給你看。」周楠說著就從床上起來，拿著手機懟在窗戶上，眼睛盯著手裡熒幕里那綿密的大雪，像極了那幾個先後去世的老人，起靈時拋撒在空中的五銖錢，輕盈的，寂靜無聲的落下。

「那你自己要注意保暖，特別注意化雪，那時候最冷了。」關心的話，一聲聲進入心窩裡，讓周楠揚起輕鬆又愉悅的笑容，那笑意從唇角達到眼底，直漫眉梢。

「對了，你找你大姑我有什麼事？」大姑說，「瞧瞧，光顧著高興了。」

「啊，」周楠像是也才剛剛想起了一樣，恍然道，「我想到家那邊那個商戶和房子。房子不需要太大，我一個人住。」

「咋了？你在那邊和盧北鬧矛盾了？」大姑問道。

「沒有，就想著，他也結婚了，公司有他在，我就當個閑散的股東，等著分紅就好，就當是賠償自己前幾年為了公司忙的焦頭爛額吧。」周楠說，「正好自己也一直想著開個小店，就當以後養老了。」

「你才多大，就養老，可別瞎說。」

「是是是，」口有些渴了，他走到客廳去給自己倒了杯水，看了下時間，離晚飯還有三個小時，「提前適應適應。」

「你準備開個什麼店？」大姑又問道。

「書店吧。」周楠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沒什麼大出息的道，「裡面帶著賣甜品之類的。」

「自己做還是請人？」大姑又問。

「自己做。」周楠想了想說，「以前做生意認識幾個糕點師，跟著學了一段時間，許是你侄子我有天賦，沒多久就出師了。」

「呦呦呦，還自我誇了起來。」大姑在那頭笑了起來，「行吧，倒是我幫你看看有什麼好的地段，有的話我聯繫你，不過啊，你自己別叫你爸瞅見了，」說完這句話，似是覺得有些不妥，又說：「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大姑辦事我方心。」周楠又和他大姑聊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電話一斷，寂靜又蜂擁而至，把他抱了個滿懷，他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就靜靜地站在窗口，望著外面飄揚的白雪，看著被潔白覆蓋的城市，直到霓虹燈光亮起，蒼穹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