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好爹爹。
小說: 【重生】我的嬌弱嫩花變成了G 作者:七麋 字數:3320 更新時間:2020-11-11 05:47:31
但當梁余被樹下之人,哦不,樹下之魂,僅憑一個巴掌就被扇得嵌進岩石里的時候,他是不敢相信的。
梁余為鬼之時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成為冥界鬼王,但就像他去人界輪迴了很多次都是皇帝命一樣,天生的稀有命格上輩子就跟著他了。
如果這輩子的皇帝命他看得淡,那麼上輩子的鬼界之主可以用「不可一世」來形容,加上修習邪術的代價。
不知何時,他變得血腥殘忍,易爆易怒,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彷彿天底下與生俱來就是自己說的算。
尤其是每次和天界交戰之後,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揣著因殺戮而激動興奮的心回到誅仙殿。黑袍染血,拖出一道血痕,直通後院。
皚皚白雪,雪踏屋檐,檐下坐著身披乳白色狐裘,如玉一般的人,似乎要與這漫天白雪融為一體。
他手裡抱著一個湯婆子取暖,靜靜看著遠方,眼眸里無風無波,直到看見身側的梁余,才微微回過神,只是已經被梁余拎著衣領提了起來。
湯婆子摔碎了,熱水灑了一地冒著熱騰騰的白氣。梁余濃密的睫毛結了一層水霧,像晨間露珠,可眼眸里卻只有恨,不加掩飾。
「湯錦歌,你見過戰爭嗎。」
湯錦歌不說話。梁余提著他的衣領,也抓著他的脖子。腳尖點地,呼吸困難,冰冷的空氣猛烈地灌進肺里,他也只是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那些躺在血里的屍骨,那些被天兵碾碎魂魄的孤兒,他們已經死過一次了,憑什麼下了鬼界還要經受這些。天界就了不起嗎?天界就可以隨意入侵別人的家?你懂不懂『家』是什麼。」
說到最後,梁余的語氣他自己都有點迷茫。
家是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又問這個人做什麼。
忽然,一隻冰涼的手輕輕握住他的胳膊,有如流入滾燙岩漿里的冰泉,震得梁余心頭一涼,燥熱的情緒平復下來。
湯錦歌被勒得臉色微紅,痛苦地閉上眼睛,但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並不是在求饒,而是在給他渡靈氣。
「撲通」一聲,半米厚的冰面裂了。
湯錦歌站在冰冷刺骨的池水裡,低著頭,狼狽不堪。這是天界三大仙尊之一的錦歌仙尊,「仙風道骨第一人」。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肩頭,薄薄的衣衫飄在水中。
狐裘被梁余拿在手裡。
「湯錦歌,還不夠。他們受的苦,我要你千倍萬倍的還回來!」
厲聲回蕩在耳邊,彷彿昨日。
梁余從「大」字形的岩石里抽出胳膊腿。眼前這縷坐在古樹下的魂的面容,無疑是湯錦歌,可那陰冷兇惡的眼神,生人勿進的態度。
他都要懷疑上輩子遇見的那個是假的了。不過他雖然重生成了仙君,湯錦歌卻還是那個身份尊貴的仙尊。
這萬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為什麼跳了墳仙爐?
如果可以透視人的所思所想,此刻梁余的腦袋上肯定是一片問號。
他現在已不是能和玉帝大戰幾個回合的鬼界之主,只是一個中品階級的仙君,姑且叫了一句:「錦歌仙尊,在下是新上任的地府閻王爺。」
梁余想自報姓名來著,話到嘴邊想了想,還是吞了回去。
湯錦歌不再看他,聲音冷冽,「又是一條看門狗。」
「……」
身後忽然傳來了老鬼差的呼喊,「余大人不好了!您快出來啊!天……天界來人了!」
「一把老骨頭喊起來一點也不含糊。」他嘀咕。也許是三百年間的相處習慣了,他朝古樹下的背影揮揮手,「先走了。」
湯錦歌的餘光看向背過身準備出去的梁余,直到他消失才緩回視線。
梁余睜開眼睛,正「大」字狀躺在小破屋的地上,天花板牆角的地獄蜘蛛正在賣力的織網。
一顆血流滿面的腦袋出現在他的視線里,梁余嚇得坐起來,擦幹滴在臉上的血,「別哭了,不就是天界來了個人嗎。」
不意外。
榮德親眼見到他和成仕抱在一起,定會去向玉帝打小報告。他早料到天界會派人下來了解一番,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但他走進閻羅殿卻愣住了,千派萬派也不該派這個人過來。
「時運仙君?」
「余仙君,你要完!」時運轉過身,看到他趕緊迎了上來,劈頭蓋臉給他好好教育了一頓,彷彿他犯下了滔天大罪,最無可恕。說到最後無話可說,見面前人還跟個沒事人似的,好奇道:「你都不害怕的嗎?」
「怕,怕死了!」梁余做作地捂住胸口。
想必天界還未派人下來,不然這位時運仙君的言辭里各種討價還價,應該是搶先一步過來通風報信的。
報信就要有報信的好處。
儘管梁余並不需要他幫這個忙。
「現在還來得及!我半路截胡了榮德仙君,偷了他寫的事情經過,看!」時運攤開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梁余的罪狀。
偷……
老弟,你好歹也是個仙官。
梁余掃了一眼,有些意外,「他在我身邊安了眼線?怎麼連我抓錯人,燒捲軸,誤喝孟婆湯的事都知道??」
「他說他添油加醋寫的。」
「……」
真准。
「現在還來得及!」時運又重複了一遍,看著梁余,神情嚴肅,那架勢準備隨時為他拼上性命。
時運仙君安排天下人命格,一進一出,一得一失,嚴格分配。他本人也是個不會盲目付出的主,尤其像這種主動的付出,必圖回報。
梁余無語了片刻,嘆氣道:「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余仙君,咱倆同窗百年,你這話實在寒心!」時運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拋了個話頭,想讓梁余接幾句客套話,把他不純的目的圓得理所當然一點。
畢竟大家飛升成仙之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講大義,論君子,明面上不願欠別人的人情。
互捧已是一種常態。
梁余:「哦,那你走吧,再見。」
「……別別別!你這個人!你這個人真的是!!哎!!!」
碰上樑余這麼個不要臉的無賴,君子論對他來說就是狗屁。一進一出的時運仙君栽了個大跟頭。
無奈之下,時運扯下虛偽的臉皮,直接道明來意,「我這次來,是想跟你討一樣東西。」
「你早這樣說不就好了,害得我以為你什麼時候成慈善家了。」
「……」時運尷尬咳了一聲,「赤岩芭蕉葉。」
赤岩芭蕉葉不長在芭蕉樹上,而是由紮根在地獄的古樹孕育而出。未成形時是黑色果實,成熟落下便成了一片芭蕉葉形狀的葉子,是不可多得的珍稀藥材,千年一片。
梁余剛來地府之時,出於好奇,將整個地獄來來回迴轉了個遍都沒找到。直到剛才在十九層地獄裡,陪伴湯錦歌的便是這棵古樹,已經和他的靈識融為一體。
答應時運豈不是要有求於湯錦歌?
在人界輪迴的時候,他見了無數的愛恨情仇,有自己的,也有別人的,越發明白了「旁觀者清」這個道理。
他為鬼王時,將對天界的恨意通通發泄在了那個一塵不染,不似世間物的人身上。可那人從未做過傷害他的事,反而承受了他三百年的折磨。
現在想想,多少是有點愧疚的,還要圖人家的芭蕉葉。
「赤岩芭蕉長在地獄古樹上,以你的腦子是找不到的,直接去十九層地獄吧。」
時運的話把梁余的回憶打斷,他忽得一怔,「你為何知道十九層地獄。」
時運得意地笑,「沒有什麼能逃過我『天界八卦小能手』的稱號。當年天界三大仙尊之一的錦歌仙尊跳墳仙爐的事,鬧得轟轟烈烈,無人不知,靈識就鎖在了第十九層地獄裡。你要是去了,幫我問個好,說我特別崇拜他!」
「有什麼可崇拜的。」梁余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還不是被他囚禁在煞陰殿折磨了三百年。
而後又道:「他為何跳墳仙爐?」
「具體原因眾說紛紜,只知他是自願。」
自願?
他腦有泡?
時運湊到他身邊,小聲道:「相傳那鬼王長得甚是英俊,錦歌仙尊定是和他相處了三百年,生出感情了,鬼王死後他心灰意冷,也就跟著去了。」
「……」
前半句是真的,後半句……
尼瑪,你見過啊。
動情?
梁余努力回想。
偶爾,只是偶爾,他也會直直盯著湯錦歌看,因為他長得確實好看,一雙眼尾下垂的桃花眼,睫毛如扇,即便沒有表情也會讓人有種他很傷心,進而想憐香惜玉的感覺。
每每這個時候,湯錦歌總是能感應到,與他對視,將暖暖的湯婆子放到他手裡。在那個血與雪交織的鬼界,帶給他心口上的一點溫熱。
如果這就是動情,這情也動得太隨意了。
梁余臉皮厚,但不是言而無信之人。送走了時運,他又來到了十九層地獄。
樹下人未曾動過。
他走過去。
湯錦歌正在閉目養神,肌膚如冰。梁余也不好打擾他,幹等著。過了許久,湯錦歌微微開口,聲音清冷,「何事。」
梁余說明了來意。當然,為了自己閻王爺的面子,和處理弄堂的事一樣,完美規避了自己的錯誤和榮德那些「添油加醋」的小報告。
湯錦歌未曾睜眼,也不知聽沒聽進去,一直沉默。梁余繼續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最後,他使出了殺手鐧,道:「我在地府還是有些特權的,你給我赤岩芭蕉葉,我放你出去。」
沉默的人終於抬眼掃了他一眼,鄙視道:「本仙尊若想出去,用得著你放?」
「……」
錦歌仙尊,你真是用實際行動再一次向本王證明了,本王的上輩子是個幻覺。
「給你也不是不可,但本仙尊有一個條件。」
「成,我能做到的,你儘管說。」不知不覺間,梁余已是用上了熟人之間的語氣。
湯錦歌看了他一眼,眼尾下垂的眼睛微眯,壞笑道:「叫本仙尊一聲,好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