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之死。
小說: 【重生】我的嬌弱嫩花變成了G 作者:七麋 字數:3766 更新時間:2020-11-11 21:56:09
「啊?」
梁余的手指關節捏得啪啪作響,湯錦歌啊湯錦歌,你怎敢向本王提這種無理的要求,怕是在地獄深處待得腦子銹逗了!
「不叫,免談。」湯錦歌背過身去,不再理他。
一隻手閃電般出現在湯錦歌如玉的臉前,梁余瞬移到他身邊,手呈鷹爪狀,青筋暴起,就要去掐他的脖子。誰知連衣領都沒碰到便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力氣大到居然抽不回來。
兩人對峙。
湯錦歌冷冷哼了一聲,像甩一根木棍一樣將他甩出去老遠。
岩石上又出現了一個「大」字。
靈識是感覺不到痛的,可嵌進岩石里的梁余心痛。
在他印象里,湯錦歌永遠是一身水墨相間的長袍,坐在大雪紛飛的涼亭下,裹得厚厚的,抱著湯婆子縮成一團,一陣風來感覺都能把他吹散。
現在被他輕而易舉打進岩石里,還是兩次,梁余實在不能接受。
「咔嚓」一聲,岩石經不住兩次摧殘,裂成了兩半。梁余拍了拍身上的土,心情非常複雜。
他重生沒有把法力帶回來,而現在這具仙君的身體只是個中等品階的小仙,和湯錦歌沒法比。
要是換了從前,他的巴掌早就狠狠甩上去了。
身後又傳來了鬼差的哭喊聲,「余大人!哎呦余大人你快點出來吧!出大事了!」
平時閑來無事,一到他忙的時候處處都是事。
梁余非常無語,不耐煩喊道:「又出什麼事了?」
「您帶回來的那個孤魂,他…他和外面的人打起來了!」鬼差聲音惶恐,彷彿那個孤魂馬上就要破門而入。
成仕?
梁余指著樹下人挺直的背影,「你給我等著,我過會再來找你算賬。」
不知道真的十萬火急,還是想逃避那聲「好爹爹」,說完靈識便消失了。
湯錦歌微微垂目,看著重疊的雙手若有所思。
梁余趕到鎮魄崖的時候,成仕已經和十多個鬼差打得不可開交。
成仕雙手將一個體型大他三倍的鬼差舉過頭頂,朝包圍他的一圈人扔過去。一圈人像被風吹倒的蘆葦,倒了一地。
有幾個身手敏捷的,見他要去鎮魄崖的另一邊,飛快追上去扣住他的肩膀。一人一邊,身後又多了兩個人。
成仕的肩膀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隆起,怒吼一聲,身後的四個人震倒在地。
見此,梁余手中釋放出的法力化成一條紅線,勒住了成仕的手腕。成仕回過頭,兇惡渾濁的眼神慢慢恢復了澄澈。
幾個鬼差衝上去想制服他,卻被不知道從哪來的一道紅光震出去十幾米,哀聲遍地。
「你們都下去吧。」梁余厲聲道。
「是。」鬼差們三五個相互攙扶著站起來,一瘸一拐退下了。
一股熱潮伴隨燒焦的味道從鎮魄崖底席捲而上,梁余快步上前拉住成仕退到後面的入口處。火光衝天,赤紅色的岩漿映得兩人面色橙紅。下落的星火有如隕落的太陽,炸裂著,在空氣中擦出火花。
待岩漿退到崖底,重歸於平靜,起起伏伏的漿面露出無數只被燒成焦炭,布滿裂痕的手。手指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曲著,似乎在昭示著死者生前的痛苦。
他們,都是以前生活在鬼界的魂。
魂未滅,每時每刻都在承受著地獄岩漿的折磨。梁余能聽見來自崖底深處的嘶吼、怒喊。
「阿余,你聽見了嗎,你聽見他們的哭喊了嗎。」成仕已經淚流滿面,雙手攀上樑余的手臂,很少能在那張猖狂的臉上看到這種表情,「他們在求救,他們在求我啊,求我救他們,那是……我們的同胞。」
成仕的人身死後,他的爹娘還有妹妹都在鬼界等著他,沒有什麼比一家人能再續前緣更值得珍惜的事了。
當年天界攻打下來,成仕是第一個站出來迎擊的,他想親手保護最重要的人。也正是因那一戰,有了「一鬼震四方」的成仕。
梁余眼簾微低,「聽見了。」
「阿余,殿下!我們一起解開鬼界封印好不好!你是鬼界之主,只要你一聲令下,三界之內的遊魂全部聽命於你!」成仕眼中的紅血絲根根分明,半痴狂半哀求,雙手加重了力道。
在這驚人的力道中,梁余微微蹙眉,換做以前,這種程度他輕而易舉就可以掙脫。他慘淡笑了笑,「阿仕,你試試我的法力。」
成仕先是一愣,隨後雙手裹著靈力探遍面前人的七經八脈,不禁面色微白,「怎…怎麼會,你的法力。」
「我雖然重生,法力卻未回來。現在的我只是天界一個中等品級的仙官,連你的法力都不如,又怎能解開鬼界的封印。」
成仕癱坐在地上,良久,似是想起了以前的某件事,放空的眼睛裡慢慢湧起殺意,「都是因為他,都是因為湯錦歌!要不是他……要不是他,你也不會死……」
「夠了。」梁余打斷他的話。
鬼界之主究竟是不是因為錦歌仙尊而失手被擒,外界眾說紛紜。別說外人了,連梁余這個當事人都不清不楚的。
就記得某次一個很普通的下雪天,湯錦歌突然和他說要回天界。外人只知錦歌仙尊被囚禁在煞陰殿中,卻不知殿門大開,從未有人攔著。
是湯錦歌自己不走。
那時的梁余對這位仙尊滿是不屑和鄙夷,覺得僅憑一張嘴說教就能平息天鬼之戰,簡直是痴心妄想。每每說到煩處,總免不了一頓爭執,最後白衣變成紅衣,白雪變成了紅雪。
所以當湯錦歌要走的時候,他是開心的,開心到有些癲狂,耳根終於清靜了,為此還少殺了幾個天兵。可真真親眼看到那個修長挺拔,白衣帶墨的背影邁出煞陰殿大門的時候,他忽然不開心了。
後院涼亭下再也沒有熟悉的身影了,一腔怒血再也無處發泄了,再也不會有人把溫暖的湯婆子遞到他手中了。
當他心神混亂,一身污血地回來,再也沒有人陪他說話,帶給他如冰泉般的清明了。
「想好了?」
梁余坐在象徵著一界之主的寶座上,支著腦袋冷眼看著下面的人。
「想好了。」
「好,你在本王這裡住了三百年,吃本王的,穿本王的,用本王的,這些本王都不計較。下次見面,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湯錦歌沒有說話,轉過身走進漫天大雪中,背影隱隱約約就要消失不見。
鬼使神差的,梁余竟然從寶座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下了台階,走到殿門口,也沒入了飛雪之中,跟著那抹時隱時現的影子走出煞陰殿,來到鬼界出口。
要想回天界,必先要經過人界。
梁余本想跟到人界,目送他去天界就回,卻不知人界等待他的是早已布好的天羅地網。
加重的哭聲把梁余的思緒帶了回來,他嘆了口氣,拍上成仕的腦袋,「哭夠了沒有。」
「你…你個敗事有餘的,不帶法力還回來幹嘛。」成仕是個直脾氣,火上來了說話沒輕沒重。
不過梁余不以為然,小時候混在一起都習慣了。他了解成仕的為人,也知道這是氣話,於是笑道:「法力可以再修嘛。你沒看我剛重生那會,那才叫個慘,連個小仙童都能跟我過上幾招不敗,現在已經很好了。」
成仕用力擦了擦眼角的淚,狠道:「以後誰敢動你,我他媽要他狗命。」
梁余扶他起來,「成成成,咱們先回去從長計議,不能讓人識破身份。」
又是一道火光直衝上天,熱氣烤人。梁餘下地府任職前,天界的傳話仙童曾叮囑過,鎮魄崖乃地府禁地,切不可靠近。
作為封印鬼界之處,鎮魄崖鎮的都是鬼界惡魂,怨氣化成實體風,時不時就會卷著岩漿噴涌而上,十分危險。
這次,恐怕並不是時不時。
就像成仕說的,那是感應到同胞的興奮、求救、吶喊。
「你怕了。」
梁余腳下一頓,目光往身後看。崖下橙紅光,熔岩的聲音像一隻鬼手蹂躪著五臟六腑。
「鬼界之主,你怕了。」
來自鎮魄崖深處的聲音,帶著森然可怖的笑意,有如嗓子被利刀割過的老人。
「鬼王余,你在看什麼?」見梁余停下回頭望,成仕也看過去,只不過他什麼也沒看到也沒聽到。
「沒什麼,看看有沒有剛才打鬥留下的痕跡。」梁余敷衍道。
「不會啦,我處理的很好,那幾個小嘍啰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你要不攔著,我能打得他們哭爹喊娘。」成仕自豪道,順便說了些他被封在銀鎖里修習了什麼法術,提了多少修為之類的話。
可梁余沒有在聽,準確的說他根本聽不見。他耳朵里只有身後那個近乎瘋狂的笑,氣息紊亂像是命不久矣,卻又一點也不在乎。
笑他懦弱,笑他可悲,笑他膽小如鼠。
梁余皺眉,架著身邊人走到拐角處,一個冷咧的眼神看過去,鎮魄崖的笑聲立刻沒有了。
鬼界的主人,還輪不到一個孤魂野鬼來說三道四。
安撫好了成仕,梁余又回到了那間通往第十九層地獄的小破屋,也許是還記得和湯錦歌的約定,也許…是心神不定的時候習慣性地找那個人。
還是不能接受地府的根基竟是在這一處鳥不拉屎的地方,他無奈搖了搖頭,躺在地上慢慢閉上眼睛。
古樹下坐著的人依舊,姿勢都沒有變過。
若是將古樹換成涼亭,望不盡的小溪換成皚皚白雪,真是和煞陰殿的後院差不多了。
這次沒等他說話,背對他的湯錦歌先開了口:「本仙尊想好了,你放我出去。」
聽見這話,梁餘一愣,而後有點想笑,環抱雙臂道:「錦歌仙尊剛才還說用不著我的,莫不是我想錯了?」
湯錦歌微微側過臉,冷冷道:「你是地府的管事,本仙尊的靈識在地府,你要管我。」
一句「你要管我」噎得梁余啞口無言。
打死他也想不到,那個靜得像夜晚飄落的細雪一樣的男人,有一天會對他說這樣的話,而且毫不客氣。
「你不是想要赤岩芭蕉葉嗎,過來。」湯錦歌說。
梁余走到樹下,湯錦歌已經站了起來。他才發現重生之後這具身體居然比湯錦歌矮!?
現實的打擊,梁余刻意和他保持距離。
兩人相隔了數萬年再次見面,梁余正視面前人冷淡的臉,一點沒變。
湯錦歌的眼睛很漂亮,本應是一雙明媚的桃花眼,可微微下垂的眼尾總帶了些悲傷,加上他平時沒什麼表情,迷離的狀態很容易把他和「弱不禁風」聯繫在一起。
實際上,三百年間煞陰殿的共處,他也是這樣的。
性情大變可能是被關在這裡太久了,寂寞了?更年期?
回過神來,梁余眼前已經是一張放大的臉,以及……湯錦歌竟然捏住了他的下巴!?
能讓鬼王嚇一跳的事很少,這件著實算一件。
梁余猛地往後退,後背狠狠撞在了古樹幹上,樹葉被撞得沙沙作響。湯錦歌微微眯起眼睛,似是笑了一聲,太微弱了。他以為是幻聽,就見身邊飄下了一片黑紅色的芭蕉葉,緩緩落在地上。
「拿去吧,賞你的。」
「……」
梁余忽然覺得他一直都把湯錦歌理解錯了,那雙眼尾下垂的桃花眼映出的不是柔弱,是對周圍一切的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