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郵局的附近有座老茶館，不大，建築風格有些宋朝時候的古香古色。阿福挑了個靠窗靠小院子的好位置，一抬眼，就能看到南陽城的春天。

大片大片的迎春花擠著青草，有盎然鮮艷的勃勃生機。

梁棲捧著剛泡好的茶，想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知道江糖今天的行程，莫名其妙滿腦子都是小時候聽到小姑姑說的福神的故事。

小姑姑阿近小姐是土生土長的南陽人。

父輩的某位朋友曾在張祿陽的府上任過管事的小兵，後來輾轉去了魏家小祖宗魏臨湘的府上，見過殺死張祿陽的福神江糖小姐。

所以沒呆多久就被魏臨湘滅了口。

小姑姑是這樣告訴他的。

她找到了朋友的遺物和來不及寄出去的書信，裡面記載了魏臨湘和江糖的某個交易，梁棲趁小姑姑不在的時候投瞄了幾眼那本日記。

寫的是魏臨湘推翻張祿陽將軍的一系列的計劃。

從祈願到福神降臨再到供奉。

那個南陽百姓眼裡不可一世的小將軍魏臨湘，卑躬屈膝地給神明造了座紅色的漂亮的神龕，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的聲張和肆意宣揚的訊息。

今祈一願，殺一人，他年還願，奉一神。

梁棲的茶杯在手心裡微微顫了顫。

阿福姑娘在看他。隔著茶杯里裊裊升起的煙，像蹲在草叢裡伺機而動的刺客，忽然就從唇邊揚起一抹笑意，「梁宿的弟弟梁棲是嗎？」

「是這樣沒錯。」梁棲暗暗抓緊了插著甜點的竹籤。

那是份櫻花色的糯米糕，日本廚師做的。

用阿近小姐的話說是京都小姐們最愛的和果子，啊，也是姐姐三島撫子最愛的。梁棲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塊翠綠色的放在了小碟子里。

有種對待罕見的奇珍異寶的感覺。

阿福偏了偏頭，「我今天雖然沒有什麼事情……」

但是你有事能儘快說嘛？她放下茶杯，頭頂上懸著的紅燈籠瀉下淺淡的光，在她身上形成一個微紅色的小小牢籠。老實說還是挺有意思的。

不管是面前的梁棲還是大朝報的主編阿近小姐。

只是梁棲好像有些別的意思。

他把裝著和果子的小碟子遞給了阿福，碟子邊緣甚至點綴上泡蘿蔔削的小紅花。阿福閉了閉眼：「梁棲你其實不必跟我拐彎抹角的。」

黃昏祈願是江小糖活命的本事。

而她阿福呢……

梁棲看著她笑了笑，溫溫吞吞地像學堂里的書生，問：「江糖以前是不是殺過人？嗯……我的意思是為了實現信徒的願望的那種殺人。」

阿福跟著他笑了一下：「你想殺死魏家的那位清瑜小姐嗎？」

梁棲說：「魏清瑜是我哥哥喜歡的姑娘。」

所以就算想讓她死也只能是悄聲無息的那種，譬如用那枚江糖贈送的銅錢祈下自己的願望。他朝跑堂的小年輕招了招手，「一杯白開水。」

小年輕拎了個金色的大茶壺給他。

純銅，金燦燦的跟金子似的。

阿福眼饞的摸了摸，隨即抬眼看著他正色道：「魏家的那位清瑜小姐其實跟你哥哥不會有瓜葛的，她未婚夫是茶鹽商會的趙家公子。」

如果當年梁棲沒有邀請梁宿回國的話。

梁棲說：「我哥哥比他更好。」

他的梁宿是全世界最最好的哥哥，沒人能配得上他，就算是因為夢境而被他設計遇到的魏清瑜，啊，不對呢。魏清瑜她是自己撞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