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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 北 往 事

    關於遼北我想的全是你,想來想去,無非是痛苦和委屈。那時候,鐵嶺的花鳥市場上,滿大街都是倒騎驢,而記憶中的你,就像一張被曬幹了的驢皮。 彪子的斧頭掉了,他就用手柄敲死了人。他將生活拆成一個個無意義的零件,他嚐試用凜冽的憂鬱,與不屈的幽默,從嚴肅脈絡中抽離,只有逃離了嚴肅,他才可以不再受到任何傷害。 終於等到了那一天,彪子戴上一重又一重的面具,他要把所有人都打倒,這就相當於從來沒有人被打倒,不過是死在了黑水潭裡。      

    045 老槍這麼溫柔,是我沒想到的

    小說: 遼 北 往 事 作者:岐夬 字數:2582 更新時間:2020-10-21 23:16:06

    天陰沉沉的,老槍推著機車繼續低頭走路。推得煩了,幹脆把車停在巷子里。

    然後拉彪子在旁邊,路邊攤的石桌上坐下,和老闆要了兩碗面,又點了兩盤炒菜。

    「彪子我們坐下先吃點東西吧。」

    彪子說,「快點回答,你和他好過對不對?」

    老槍說,「不對!」

    彪子問,「那……那個羅抱春是什麼人?」

    「他是以前,我在紗廠裡帶的一個學徒,我帶過很多人呢。又不是只有他一個。而且你胡思亂想什麼,我還沒追究你和葉山豪的事情呢!你就審問起我來了!」

    彪子問,「我就問你,這九年裡,你和多少人好過?」

    老槍說,「沒有和別人好過,每天都在想你。」

    彪子說,「你撒謊。」

    「沒撒謊。」

    「你騙人!」

    老槍有些疲憊地低沉著聲音說,「沒騙人,都是真的,我一直都在等你出來。我只想要你,別的人我不會去找,也不想找。」

    彪子還是一臉不相信,繼續用一種漫不經心又理所當然地口氣說到,「那生理需求總要解決的吧,你肯定還是找過別人的。」

    「我沒有生理需求,不然也不會和你住了小半年,你說不想要,我就一直沒碰你。」

    彪子說,「但是你完全可以把我打昏了,或者把我捆住,又或者給我放安眠藥,然後稱我不注意,悄悄地就把我給上了的,你不是說,我每天都和你在一塊,還睡一個屋,你不是有的是機會對我下手嗎?」

    老槍捏著筷子,苦笑了一陣,「在你的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彪子說,「我不是說了,我對你沒有記憶。就算你真對我做過我剛剛說的那些事,我又能拿你怎麼辦呢?反正我什麼都不記得。」

    老槍說,「那讓你失望了。我還真沒對你幹過這些事,連想都沒想過,更別說做。」

    彪子說,「你不用這麼守口如瓶,你老實交代也沒什麼,反正我也不介意。更何況,我是覺得,你找過別人才顯得你比較正常,而你沒找過,則顯得很詭異。」

    老槍壓低聲音說,「你別那麼異想天開行不行?你想想看,我們這裡是小地方,又是農村人口佔大多數,對同性戀的接受程度本來就低。換了你,你又方便隨便出去找了嗎?更何況就算想找又能那麼容易遇得到嗎?」

    彪子笑了一下,又窮追不捨地問,「這麼說,你也是去找過的,只是沒找到?」

    老槍也開起玩笑來,「要說沒找到,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去會所里,叫鴨的話還是能叫得到的,只不過他們多數情況下只服務富婆。」

    彪子用筷子敲了老槍的手背一下說,「你怎麼就這麼滑頭呢?問你話也不願意和我老實說,儘是忽悠我。」

    老槍笑著說,「我保證對你講的都是真話。」

    彪子想了想,又把手杵在下巴上,看著老槍問,「那你說,我們上次是什麼時候?」

    老槍說,「怎麼樣才算上次,昨天早上在老舅家屋頂,那種程度的算不算?」

    彪子說,「那個當然不能算。」

    老槍又問,「那要到什麼程度的才能怎算?」

    彪子說,「要有插入的才算。」

    老槍微微低著頭說,「昨天早上那次,你都插到我的嘴裡來了。」

    彪子說,「你明明知道的,別裝模作樣了,直接回答不行麼,扯那麼多幹嘛。」

    老槍說,「你讓我回答什麼?」

    彪子扯到老槍的衣袖上,「總之快點回答。」

    這時候,老闆上菜和面上來了。

    老槍端起面就喝了一口湯,還說,「我要吃飯了,才不管你!」

    「喂!快點告訴我,不然不讓你吃!」

    「吃飯的時候不能說這些。」

    「怎麼就不能說了?」

    「就是不能說。」

    老槍給彪子夾菜,「這爆椒牛肉還挺香的,你嘗嘗。辣椒也好吃。甜辣甜辣的。香。」

    「什麼?這辣椒明明是酸的!」

    「泡椒啊!當然是酸的,香不香?」

    「嗯,還行。就是太辣。」

    「辣椒當然辣了!」

    「辣死我了!我要喝水!」

    「你先喝湯,我去買水。」

    老槍說著就起身去便利店買了兩瓶水回了,還擰開了蓋子之後,才遞給彪子。

    彪子和他說,「謝謝。」

    老槍說,「還吃得了辣嗎?不行,我再點一盤不這麼辣的。」

    彪子說,「不用,這盤子也太大了,一盤都吃不完,不要再點了,點了浪費。」

    老槍又去和老闆要了一碗青菜湯,放到彪子桌子旁邊說,「把肉涮菜湯里之後再吃,可以少辣一點。」

    說實話,彪子的確又被老槍對自己的種種舉動給暖到。也許是辣椒驅寒吧,突然天氣也沒那麼冷了。

    彪子邊吃飯邊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又問老槍,「對了。我和你住在一起這小半年裡,有沒有出去找過工作?有沒有想辦法自己賺過錢?」

    老槍說,「沒有。」

    彪子問,「那都是你在養著我嗎?」

    老槍說,「差不多吧。但也不能說養,也就是多一雙筷子吃飯的事。」

    彪子又問,「這半年來,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嗎?」

    老槍說,「沒有。你很乖。」

    「你都和警察說,我發瘋跑出去,故意躲著你,讓你找不著了,我還很乖?我哪裡乖了?我肯定讓你覺得煩透了!」

    老槍突然抓住彪子的手笑著看著他說,「沒有煩。你就是很乖。」

    彪子突然很不好意思地把手縮了縮,很不自然地說道,「說實話讓我認清現實會死嗎?老是說好聽的話來哄人幹嘛!」

    老槍笑著問,「你真要聽實話?」

    「快說!說我這半年來都幹了哪些壞事!」

    「你幹的壞事,這可數不清。」

    「那你繼續說啊!」

    「你出來之後,整個人就昏昏沉沉的,和你說話,你也不太願意搭理,一生氣就摔東西。想拉你出去兜兜風,曬曬太陽,你就躲進衣櫃里不出來,飯也不按時吃。我工廠里有時候還有事,不能回來。你就會打我電話,催我回來,說你一個人怕黑,我就回家把你帶到值班室一起值班。我記得有一次,半夜下雨,還打雷,電閃雷鳴的,把我驚醒了。我想過去看看你睡得怎麼樣,但還沒有出去,你就抱著枕頭過來,縮進了我的被子里,安安靜靜地睡得像只小熊。不過,你也有很吵的時候,一整天自言自語,還在背誦詩篇,根本沒法好好和你說話。其實,你不記得我,應該也情有可原,因為那段時間,你頭腦清醒的時候本來就很少,你一清醒就會問我是誰?問自己為什麼會在我家?還會大喊大叫,還會打人咬人。你還說,你要去找葉山豪,你睡覺的時候,半夜還會叫葉山豪的名字。之後不清晰的時候才安靜下來,痴痴地一個人坐在角落發獃。」

    彪子皺著眉頭問,「那我都這樣了,你還堅持要和我在一起,你圖什麼?」

    老槍說,「圖我喜歡你。」

    彪子撇了撇嘴說,「那你白喜歡我了,我都不願意和你上床。」

    老槍笑著說,「喜歡也不一定非要上床啊。只要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覺得孤單無聊的時候,能夠簡單地抱一抱,也就可以了。」

    彪子說,「你這話說得,很讓人懷疑你要麼不是個男人,要麼已經陽痿了。」

    老槍沒忍住,噗嗤笑了一下。

    彪子現在才意識到,他給身邊這個人帶來了這麼多的困擾,便有些焦急地問,「怎麼辦?我們到底要不要去北京?」

    「去啊!為什麼不去?」

    彪子問,「可是我們怎麼去?」

    「直接去吧。如果火車站有警察,我們就跟警察回來,如果沒有那我們就走。看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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