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子問老槍，「車修不好怎麼辦？我們怎麼去火車站？」

老槍說，「別急，我有辦法。」

老槍和岳師傅說，「麻煩岳師傅了。修不好暫時不用修了。您看維修的手工費多少，我先給您手工費，麻煩了您一早上了都。」

岳師傅說，「哦，這沒事。車子有什麼毛病，大事小事隨時可以推過來，剛才也沒修好，先不用給錢。但如果想修，可以把車暫時停在這，我讓上面的店子發零件下來，不急著用車的話，一星期左右，可以修好。」

老槍給岳師傅遞了根煙，又給他點了火，說，「算了，修不好就不用修了。」

岳師傅說，「我記得你們早上還說，要急著騎車去朋友家結婚，幫忙，不是嗎？」

老槍笑笑說，「說出來您可能不信，新娘跑了，婚突然結不了了。」

岳師傅說，「還有這種事，你們年輕人別不正經，儘是開玩笑，逗我們老頭玩。」

岳師傅雖然沒禿頂，但頭髮已經花白，怎麼說也才五十齣頭吧，可能是顯老，又有點駝背，真像個小老頭。

老槍說，「真的。剛剛你不是打我電話正在通話中嗎？我就是和那個朋友正在通話啊，他哭得那個叫傷心，還說結婚什麼的，下次吧，不，是下輩子吧。讓我們別過去了，路又遠，過去了也沒空招呼我們，他要收拾行李，去外地打工了。」

岳師傅說，「沒事，你這朋友不是還挺年輕，還有的是機會。不像我，已經打了一輩子光棍了，已經沒有再娶妻生子的福氣咯。」

老槍問岳師傅，「您年輕時候，怎麼沒成家呢？」

岳師傅說，「年輕時候家裡窮呀，哪個好姑娘願意跟著你過。人才相貌也不好呀，加上性格內斂，相親也不敢去，拖著拖著年紀就拖大了。年紀大了，更是不敢惦記了，多看一眼年輕的，就要說你老不正經，想找年紀差不多的，又是二婚三婚的性格還很潑辣。寧缺毋濫知道不？找個搭夥過日子的人而已，又不是要請個祖宗回來供著，沒遇到那個對的人，就是沒遇到吧。再後來，慢慢地也就沒那個心了。不過現在啊，沒事的時候，就和隔壁那趙大爺，在樹蔭底下，喝喝茶、下下象棋，到河裡去，劃劃船、釣釣魚，開個鋪子修修車，不也挺好的嘛。」

老槍笑著說，「大爺您豁達呀。是挺好的，要是我年紀大了，也能向您一樣逍遙自在，那還真不錯！」

岳師傅說，「對了。那你們這車怎麼辦，是停在我這讓我修，還是要推走？」

老槍說， 「那麻煩您了。車我們先推走了。」

彪子一看老槍，怎麼和這老頭打了一圈太極啥也沒成，還要把車推走，這往哪推啊！

老槍和彪子說，走，把車推出去。

順著路推，已經推出去一大段路了，彪子不知道老槍接下來打算去哪，老槍自己心裡也沒底。剛剛他和岳師傅說那些話，本來是打算和岳師傅套套近乎，然後把車丟在他車鋪里，接岳師傅的一輛機車騎走的。

但是岳師傅是教盧師傅修車的師父，而老槍之前還算認識盧師傅，他又愛惜自己原本的那點人緣，也不想對岳師傅做缺德事，欺負一頭髮花白的老頭，所以把車推走的時候因為他沒要錢，就給了他一包煙。

這時候已經大中午了，雪雖然停了，但太陽根本沒出來，就在網吧裡面熱乎，外面還是凍得不行。

彪子邊推機車邊說，「天這麼冷，我們應該直接去個暖和點的地方，而不是去北京。北京肯定也很冷，我記得以前看電視裡面中央台的記者，在採訪胡同里的大爺大媽掃雪，那場面也是有夠天寒地凍的了。而且還不知道北京有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如果我們真去了北京之後，凍死街頭了怎麼辦？」

老槍說，「沒事，我們可以先住在地下室里，帶了錢，不愁沒地方住。等站穩了腳，再換點舒服點的地方住。」

彪子說，「但是地下室連著下水道，下水道又濕又臭，冬天肯定也沒有暖氣，被子說不定都發霉了，通風性也不好，飲用水衛生也很成問題，到時候水土不服鬧瘧疾怎麼辦？瘧疾就會一直拉肚子，我小時候就得過一次瘧疾，都沒人管我，我差點沒命，還是老舅帶我去醫院輸了幾天葡萄糖，還活過來。」

老槍說，「原來這些生存困難，你也都知道啊！那你還一個勁地嚷嚷著要去北京？現在真買了票了，才跟我說害怕這些困難。」

彪子想了想，又繼續問，「我有個地方不清楚，不是，是很多地方不明白。你知道北京為什麼那麼多地下室嗎？是特意挖給窮人住的嗎？為什麼他們要讓窮人住在地下？」

老槍說，「你說的那些地方，原本也不叫地下室。原本是防空洞。主要還是用來防核轟炸的吧，如果真遇到了核戰，躲在下面就可以倖免於難，實際上，是非常好的設計。不過後來，也沒發生核爆，就被開發成緩衝性臨時租房了。之前有過一段時間，說要封掉地下室的，因為覺得這樣的居住環境不人道，但沒多久又解禁了，因為沒有替代性的資源出現，而臨時性的緩衝依然需要。」

彪子問，「我們去北京真的可以繼續讀書嗎？我們讀得起書嗎？讀書不是要花很多錢？報培訓班坑不坑？就算考上了，大專能學到什麼，我甚至懷疑有些大專里的老師，可能還不如我，根本就不配教我。況且我想追求的是知識，專科里能學到知識嗎？雖然我看不上專科，但是我現在連高中畢業證都沒有，讀書學習還要花很多錢，這又該怎麼辦？難道去北京就只能住在地下室里，要麼去餐館打工，要麼去建築工地搬磚了嗎？」

老槍說，「不要急，我之前還是有些積蓄的。但是一路上，必須得當心小偷和騙子，特別是到了火車站之後，你要跟緊我，眼睛不要亂瞟，陌生人和你搭話不要理。那種斷腳斷手的乞丐，更是不能理，看都不能看一眼。」

彪子說，「對了，火車站。沒了機車，我們怎麼去火車站？去火車站，不是還有二十多公里，你不是說沒有車過去那邊？」

老槍說，「那可是火車站，人流量很大的，怎麼會沒車過去，找私家車也找得到的吧。只是我之前想的是騎機車，因為不想讓周圍的人知道，我們去火車站。」

彪子說，「但是要查馬上就差得到，你剛剛用電話，定了去北京的火車票，如果警察真要抓我們回去。那現在去建水站就是自投羅網，警察肯定在那裡等著我們！」

老槍說，「警察才不會管我們去哪。」

彪子說，「如果你覺得警察會放我們走，那你昨晚又怎麼會催我催得那麼急，還不敢讓周圍的人知道我們要去火車站，沒轍。我覺得建水站不能去了，警察肯定在那蹲點了。」

老槍說，「要去北京只有建水一個站，不去建水坐火車要去哪坐？」

彪子說，「我們也不一定非要去北京，也可以跨過鴨綠江，偷渡到朝鮮。」

老槍說，「你瘋了嗎？偷渡！偷渡是違法的，違法的事，我可不幹！」

彪子說，「是你跟我說的，我們現在是逃命，逃命還管得了那麼多嗎？」

老槍說，「不行，我不想出國，更不想偷渡，買了去北京的票，就去北京。」

彪子問，「難道你去北京是想去找羅抱春嗎？你和他是什麼關係？你這九年不可能一直單著吧，你和他好過，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