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槍繼續說，「說是簧色錄像帶，但實際上並沒有那麼簧，甚至都不能算簧，應該說是有點搞笑。那是60年代，國產的黑白片，拍的是《西遊記之盤絲洞捉妖》，據說是資源珍貴的禁片。片子里有很多女妖精，也有用繩索捆綁妖精的鏡頭，但看了之後也沒什麼感覺，原來這就是簧色錄像帶，也不過如此。

還是那種男性荷爾蒙飛濺的槍戰片好看。看完了槍戰片，我們又看武打片，還模仿武打片里的動作要領，開始對戰輸出，直到我們兩個在床上打到扭成一團，難解難分。

彪子說，他打累了，很困，要睡了，於是就摟在我的肚子上，呼呼地打起了呼嚕，我想起來小解，但是他一直黏著我不放，害我憋了一晚上的尿。下半夜，我夢到自己白天，在荒郊野外小解，地上正好有一窩螞蟻，我就對著那些螞蟻尿尿，尿得可爽了。

但早上醒來的時候，卻尿濕了彪子的床單。十幾歲了還尿床，我那時候，真是害羞得，揉著鼻子都要哭出來了。」

坐在沙發上的彪子，突然咳嗽了幾聲，臉色很難看地瞪著老槍說，「你別說了行不行？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你說這些，我完全沒印象，我看你就是在瞎編！還有，我求你要點臉吧，十幾歲還尿褲襠這種事情，還好意思講給警察聽？你閑出毛病了吧你！」

老槍說，「我說的是實話，都是真的！」

彪子說，「真的也沒必要說！」

周警官聽老槍講他們過去的故事，像聽入迷了似的，這時候，外面執勤的警員提了幾袋宵夜進來，熱騰騰的香氣充滿了裡屋。

是幾十串火勺，還有幾大碗雙料羊湯，拌了雞架的。周警官把宵夜分給彪子和老槍，又對老槍說，「繼續說，來，我們邊吃邊說。」

彪子看見火勺饞得流口水，直接開吃。

老槍接著講，「第二天，我和彪子一起洗床單。那天剛好是周六，不用上課，洗完床單，我們還一起在花園裡玩水，又用那個平時用來澆花的水龍頭，一起在外面脫光了露天洗澡。我看到彪子光溜溜的像條小泥鰍似的，就想起了小時候，去河裡摸魚的事情，我覺得摸魚應該很好玩，他可能會喜歡，所以就提議要帶彪子去河邊摸魚。

於是我們就提著兩隻桶去了河邊，河裡有不少和我們年紀相仿的少年，在水裡嬉鬧。我要帶彪子下水，但是他有點怕水，不敢下去。我說，那真可惜，你在岸上看我抓魚吧！我抓最大的一條，晚上回去烤了吃！」

聽老槍說到這裡，彪子的腦海里，已經慢慢浮現出了那個站在河裡的少年的模樣，他記得的確有這個人，彪子甚至還記得他一直盯著那個少年看，直到他的臉頰被夕陽染紅。

老槍繼續說，「那天，我抓了兩一大桶魚，本來想給老舅送去一桶，但是老舅不在家。彪子和我就提著魚，回了我表哥家。

這是我第一次帶彪子回我和表哥的家，這裡比起彪子家挺破的，但是我表哥那時候，是年輕小伙兒，非常講究時髦。客廳里拉滿了彩色的小燈泡，卧室里貼滿了搖滾海報，家裡還有卡拉OK的點唱機和錄像機，還拉了閉路電視，也是算比較先進的。

我記得那時候，我那個在切割廠上班的表哥，很愛去「野狼迪廳」跳舞，因為他看上了維多利亞大酒店的老闆娘翠花的小姐妹玉芬。他聽說，玉芬也很愛跟著翠花去那兒跳舞，他就每晚上去蹲點，等玉芬出現。

我們三個吃完烤魚之後，表哥晚上，就給我們兩個挑他衣櫃里的衣服穿，還把我們兩個打扮得非常「嘢仔」，然後帶著我們兩個去「野狼迪廳」跳舞。表哥在舞場上向玉芬表白了，那一晚，我們見證了表哥的失戀。

因為玉芬說，他想和了解大城市的男人在一起，所以，表哥第三天就去了香港。1994年，香港就是大城市，大城市就是香港。

表哥出發前的一天，還在家裡研究古龍的武俠小說，他問我們，你們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喜歡玉芬嗎？我們說，不知道。表哥說，因為他覺得，玉芬很像古龍小說里寫的那種女人，總之就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那種，簡直妙不可言，用語言解釋不出來，所以對她很著迷。我問表哥，著迷，然後呢？」

周警官也問，「然後呢？」

老槍說，「然後我表哥就哭了。還說，古龍寫的小說，都是騙人的，現實中根本就沒有他寫的那種女人，古龍簡直是個混,蛋。」

周警官忍不住被老槍表哥的事跡給逗笑了，還緊不住吐槽了他表哥一句，「想也是，男人寫出來的女人怎麼靠譜，都是想像的啊！我覺得你表哥應該看看瓊瑤，可能」

老槍說，「瓊瑤都是小三上位，我表哥是純愛戰士，看了瓊瑤估計要給氣死！」

周警官低頭吃著熱乎乎的雙料羊湯，看了老槍一樣，看到老槍臉上的表情，忍不住偷笑，彪子也被突然活躍的氣氛帶得笑了出來。彪子覺得這老槍也太難鬼扯了，明明周警官是問他當年進少管所的原因，現在硬是扯到了他表哥的身上。

老槍說，「我受我表哥的影響，也很愛看古龍的小說。但我總希望故事裡的人物，多打點架，而不是婆婆媽媽耍嘴皮子儘是廢話。」

周警官說，「古龍確實挺話嘮的，但禁不住我媳婦兒也喜歡看他的小說改編的電影。」

「周警官，你結婚了？」

「嗯。孩子都兩歲了。」

「周警官那你今年幾歲了？」

「二十六。」

「比我們還年輕兩歲。」

「兩歲，也差不多吧。」

老槍說，「周警官，那你當警察經常出外勤，大晚上的也不能回去，嫂子該擔心了。」

周警官說，「我媳婦兒她不在鐵嶺，她在我老家寧波那邊，不過也是當警察。本來，她是反對我來這邊的…不過現在也不知道，因為一星期之前，我和她吵了一架，後來都沒說過話，我打她電話她也不接。我還以為是真賭氣了，結果給我媽打電話，她說我媳婦被派去緝毒了，不能和外界聯繫，被派去哪，去多久，什麼時候才能聯繫上，什麼時候回來，我都不知道。而且我現在手上，還有我父親的案子，真是…」

老槍說，「孩子才兩歲，夫妻兩又都得出公差，我看你們當警察的，也挺辛苦的。而且雙方都是警察，這家庭風險…也挺大。」

周警官笑著說，「我們家一大家子，全是警察。我媽她也是警察，不過現在退休了，就連我媳婦兒他爸和她哥和嫂也都是警察。」

老槍不禁感嘆了一句，「厲害。」

周警官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老槍頓了頓，又問，「周警官，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對你父親的案子能幫上忙？」

周警官說，「我不知道你們肯不肯幫我。」

「周警官，有什麼你儘管說。」

「我現在需要收集一些沈老闆的資料，但正面渠道可能查不到，你能不能幫我去偷。」

聽到這個偷字，老槍驚得手心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