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雨澤食之無味地把早餐給吃完了，他不願意去想這些食物都是一串數據，只會讓自己心裡更加不好受。

「現在是上午，我睡不著。」

對方坐在他旁邊，支著下巴看他把早餐都吃完，微微勾起嘴角露出慵懶的笑意，「嗯哼？你覺得很委屈嗎？」

「我當然委屈！你什麼事情都瞞著我！」

對方收起了笑意端坐起來，「你記得多少事情？」

「我記得我見過你，你在路邊擺了一個畫攤，然後我為了趕上那個計程車所以跑到了馬路上，就被車撞了。」

「嗯，這是你真實的回憶。」

他十分不解，「不是，那我之前那些回憶……」

「一開始你入院之後，醫生把你的情況都告訴了我，那一刻我知道，要是我不做點什麼你一定會死的。那時候，任靖琪和我達成共同的協議，決定要為你重新營造出一個新的回憶，並且展開一個新的故事。」

「新的故事？」

「你知道模擬人生這款遊戲吧？我們就是仿造這個遊戲的運作為你營造出真實的場景，安排一系列的故事，給你安排不同的人相遇，讓你們產生新的支線劇情……」

他感覺自己腦子裡有一處地方徹底崩塌了，「所以，徐知、陳瑞琪、夏言雨他們都是假的？」

「陳瑞琪是真的，我讓他過來幫我的忙，加入這個系統來推進劇情，也相當於在裡面測試系統運作，一旦發現BUG要立刻進行維護。」

那個曾經跟自己成為這麼好朋友的可愛男孩徐知，竟然是不存在的，明明前幾天他們還一起聊天，對方還說在老家追狗跑掉進泥坑裡了，這是他這段日子裡唯一能拿出來笑的事情了。

「你……為什麼要安排這個故事？為什麼是這種劇情？你真的是多重人格嗎？你真的是叫K嗎？」

「我是真實的，對於我自己的事情，從來沒欺騙過你。」K的眼睛充滿了誠懇，「我一直都……或者說任靖琪一直都被自己的多重人格所困擾，畢業之後他跟我達成了協定，和陳瑞琪一起合作成立一個名字叫『RE』的遊戲工作室，現在確實是已經成為了上市公司，但是只是在國內小有名氣而已。後來有一天，任靖琪想要把以前畫過的所有畫都賣掉，又不想在網上賣，因為那都是自己的回憶，他需要親眼看看賣家才能決定賣不賣。所以他就在路邊擺了一個畫攤，然後，我們就遇到了你。」

說到這裡，K的表情柔和了起來，「你不是第一個客人，卻是第一個讓我們都覺得心動的人，尤其是我，感受到了你身上跟我有著同樣的悲傷，我很渴望跟你認識，所以沒經過任靖琪的同意就取代了身體，提出想要跟你認識，但是你拒絕了我。後來，我怎麼也沒想到你竟然會出了車禍。」

袁雨澤微微低下頭，他感覺到那一幕越來越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我和任靖琪都認為，光是系統還不夠，需要一個可信真實的故事，於是我提出用我們自己的故事，進行改編之後加入進去。我們一開始是為了讓你感受到新的生活，從而產生新的生存希望，只是後來發生的事情確實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到了最後面已經沒人能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任靖琪覺得這種失控很可怕，他命令我立刻停止，但是我認為這種脫軌或許是一件好事，對我們都是，接下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你成功地治癒了我的多重人格，而我，也在這個虛擬的空間里愛上了你。」

「……所以我看見的，是真實發生在你身上的嗎？」

「是。」

「你父親……真的對你做了那些事情嗎？」

「是。」對方的語氣十分地平靜，「之前任靖琪警告過我，讓我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你要是知道了之後肯定會感到痛苦和絕望……」

「你們組織了一個巨大的謊言，為我營造出一個虛擬的世界，我不清楚你們這麼做是不是真的為了讓我醒過來……但是我不同意這麼做……我不想透過欺騙來讓自己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他緊緊攥著拳頭，那股翻騰的憤怒再次掀了上來，「你們這是在擺布我！別打著為了我好的名義來控制我！這一切有多荒唐你知道嗎？」

「雨澤……」

「什麼叫做重燃我對生活的希望？！給我這麼多感情之後再狠狠地剝奪掉，這也叫希望嗎？！這是我自己的人生，不是什麼試煉場！」

「我知道……」

「你根本不知道！你就是為了你自己！你想要透過控制我的夢境來控制我，讓我喜歡上你對嗎？！你還想趁著這個機會奪回自己的身體，現在你開心了吧？你恢復正常了，你逃離了你的父親，或許董奕當年說得對，你的反社會人格根本不可能徹底治癒好！或許你消失了才是正確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過激動，四周的景物突然變得非常模糊，只能隱約看見對方的臉，心臟也感到一陣窒息，他捂住胸口無力地從椅子上再次摔下去，這次有一隻手用力地扶住了他，他卻覺得很噁心，拚命地要掙脫出來。

「滴——滴——」

負責監控的陳瑞琪從操控室里出來，急匆匆地打開病房的門，果然看見儀器上的心跳頻率越來越高，而K依然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頭上戴著遊戲頭盔，眼皮底下在劇烈地滾動著。

病床上的人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裡，眉頭卻微微皺起，手指也在微微顫動，他趕忙回到操控室在滿是數據的電腦前坐下，給對方發去一段信息：快平復他的情緒！

「你說得對。」

就在他難受的時候，上方傳來了對方低沉的聲音，「我就是為了讓你愛上我，所以才不擇手段地做了這麼多事情。但是你當初跟我告白的時候，我覺得很可笑，笑你這麼容易就喜歡上我，一個口口聲聲說不會再愛上別人的人，現在滿心愛慕著我，那麼諷刺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