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坐下來吧。」

K……暫時把對方稱之為K，推著他肩膀讓他在飯桌前坐下，然後去把自己買回來並切好的麵包端了過來，還附上一杯熱乎乎的咖啡。

說實話他心情有點複雜，面前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很奇怪，經過重組和融合之後的K已經不是原來的K，給他一種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他端起咖啡喝了幾口，斟酌了一下言辭剛要開口，對方忽然說道：「我在接受治療的這段時間很想你。」

那一瞬間他的心裡有點悸動，想說自己也很想對方，話到嘴邊又打了個滾回去了，現在不是聊這些的時候，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好好討論。

「醫生說，有一小部分人格並沒有被保留下來，但是大多數人格已經進行了很好的融合，現在的我雖然跟以前不一樣，但是我總的來說還是K，所以你繼續叫我K也沒關係。」

「那太好了。」他由衷地為對方感到高興，「那麼現在你不會再聽見其他聲音了是嗎？」

「不會了，現在，我只聽見你的聲音。」對方忽然把椅子挪過來貼著他很近，那雙眼睛裡幾乎要溢出來的強烈感情充滿著渴望，「我想吻你，可以嗎？」

他承認自己被對方的情緒所感染，差一點就點點頭答應了，只是……他抬起手輕輕地撫摸對方的臉頰，他能真實地感受到那觸感，心裡卻充滿著不相信，「你是……真的嗎？」

對方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握住他的手親了親他的手心，撩得他心裡直發癢，「你是太想我了以為在做夢嗎？」

對方表現得太過自然，他開始有了一絲動搖，就在他猶豫的時候被輕輕吻了一下，之後他回吻了對方。那唇齒交纏的觸感不像是假的，他閉上了眼睛，努力摒除自己的大腦的雜念，不去想他們正在發生的事情，很快，嘴唇的觸感由強變弱，漸漸地遠離了他……

他猛然推開對方，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夠了！夠了！」

突然間的發怒把K給搞懵了，怔怔地站在那裡，不解地看著他，「你怎麼了？」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他歇斯底里地嘶吼著，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我究竟在哪裡？！我是誰？！」

對方靜靜地看著他失去理智，隨後嘆了口氣，扶著額頭無奈地說道：「你發現了BUG對嗎？」雖然是問句，但語氣里卻是肯定的，證明對方早就發現了。「我沒想到我離開的這幾天，系統會突然間出BUG，有可能是我沒調試好……」

「你在說什麼？」這個人竟然還在這裡跟他一本正經地談論系統的事情，「你難道不是應該跟我解釋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覺得是什麼樣的？」對方緩緩走了過來，認真地看著他，「要是你能猜出來，我就告訴你真相。」

他簡直難以置信，「到現在你還跟我玩遊戲？」突然腦子裡閃過了一個念頭，遊戲？他驚愕地喃喃道：「這是一場……遊戲？」

一個畫面突然在眼前閃過，那是正在快速駛過來的白色轎車，一陣尖銳的刺痛貫穿了他的大腦，他抱住頭痛苦地跌坐在椅子上，下一個畫面又一閃而過：他拎著公文包急匆匆地去趕捷運，看到了在路邊擺攤的人，那個人他看不清楚，不過並不是老人家，而是比較年輕的一個男人……

「我可以認識你嗎？」

他瞪大眼睛萬分錯愕地看著眼前的人，腦海里響起的聲音跟對方說出的話是一樣的。

「抱歉，我趕著要去上班。」他雖然很喜歡那些畫，但是真的要遲到了，看捷運可能趕不上了，剛好看到對面有人從計程車上下車，他趕忙跑了過去。

「滴滴——！！！」

尖銳的鳴笛聲快要讓他的頭都炸裂開來，他感覺到天旋地轉，整個人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你想起來了嗎？」對方的聲音竟然有點欣喜。

他艱難地爬到椅子上，感覺那畫面不停地在自己的腦子裡來回跳躍。

「那時候你明明看見了車，你知道司機沒有減速很可能會撞上來，你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躲開，但你依然一直站在那裡……」對方緩緩走到他身邊，把他攙扶了起來，溫柔地擦拭掉他臉上的淚水，「你想自殺。」

他的眼淚已經沾濕了前襟，無助而痛苦地發出一聲哀嚎，他想起來了，他全都想起來了。

那時候他看著越來越近的車子，看著司機大哥那錯愕、驚恐、然後驚慌失措地要踩剎車的表情，當自己被撞之後滾上了車頂再滾落了下來，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雖然渾身都感受到劇烈的疼痛，但是心裡卻產生了一種解脫。

媽媽那時候也是這麼痛苦的吧。

然後他看見了剛剛主動跟他搭訕的那個賣畫的攤主，一個很好看的年紀跟他相仿的高大男人，蹲下來仔細看了看他，然後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現在還不是時候，知道嗎？」對方不停地重複這句話，直到他漸漸地失去意識。

K遞給他一盒紙巾，他抽出紙巾狠狠地擤了幾下鼻涕，擦掉臉上的淚水，抬頭認認真真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你救了我？」

「是醫生救了你，但是你受傷太重，加上心理原因不願意醒過來，因此陷入了昏迷之中。醫生說你要是長期沒有求生慾望，可能會讓傷勢急劇惡化，所以我……」對方頓了頓，微微低下頭掩飾那一抹內疚，「我和任靖琪一起制定了一個計劃，利用自己原有的遊戲系統進行改良，透過遊戲頭盔連接到你的腦神經，從而根據你的夢境為你營造出一個模擬世界。」

他困惑地搖搖頭，「不對……你們是怎麼做到的？這一切都這麼地真實，你們是怎麼透過遊戲來操控我的夢境？」

「這件事情說起來比較費時間，你先吃點早餐冷靜一下，再去好好睡一會兒，等你醒來我再跟你說，好嗎？」

「不行！我要現在知道！」

「你乖，現在你情緒太激動了不適宜……」

「我要現在知道！」

對方那徐徐勸導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壓抑著怒氣揉了揉眉間，聲音也沉下了幾個調，「你能不能聽點話？」

「我被蒙在鼓裡這麼長時間，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事實就是老子喜歡你！」K忍無可忍地撕開自己苦苦偽裝的溫和面孔，「MD！難得我頭一次對別人這麼溫柔，好不容易回來還要費精神跟你解釋這個解釋那個！要不是老子喜歡你，怎麼會花費這麼多心思去製造出能夠連接你神經的遊戲系統！你以為這玩意很簡單嗎？！老子帶著整個公司團隊天天通宵加班趕這個東西，又跑去國外找那些神經兮兮的編程天才求幫忙，折騰了三個月才研究出一個初級版本！差點掏空了公司的一大半資金！現在老子讓你先吃個早餐再睡一會兒覺然後慢慢跟我談行不行？！」

袁雨澤覺得很委屈，但是被這麼一通吼之後倒是沒這麼生氣了，有點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非常不情願地說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