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但江糖完全沒想過會在春天裡撿到魏清瑜的梁宿。

他握著卷詩經坐在路邊的歇腳石前，一副顯然等待了她和魏柏瑜很久的模樣，打量著她說：「江小姐你知道日出而作嗎？」

江糖眯著眼睛不在意地笑了一下。

她也想知道連照面兒都沒打過的梁宿，為什麼知道她今天在榆錢樹林逛悠呢？她感覺自己的行蹤可能暴露在了某些人眼裡。

不過仔細地想一想，這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把裝著榆錢的小籃子放在地上，然後拎著有些過長的裙擺坐在了梁宿的對面，「你現在有時間回答我的一個問題嗎？」

沒什麼問題是沒有時間回答的。

梁宿合上半天也沒翻動過一頁的詩經，抬頭看向她裙裾邊的迎春花道：「江小姐你想問就問，我想我應該不會有所隱瞞的。」

那就是說多半會有所隱瞞的事情了……

江糖直視著他的眼睛，到底是不過二十歲的青年，即便表面從容淡定卻依舊被微小的情緒出賣得徹徹底底，真的是白期待了。

她敲了敲膝蓋，「1976年的時候你在京都府還是南陽？」

梁宿安靜地看著眼前的姑娘。跟梁棲說的一樣，她隨意扔出的問題總是會正中某個點，「所以江小姐是在懷疑我什麼嗎？」

「沒有呢。」江糖溫溫柔柔地彎著眼睛。

她沒想過去懷疑梁宿什麼，但有些東西和事情需要得到他言語里的證實，就像剛剛：「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見過安藤。」

……安藤啊，媽的安藤是誰？

覺得自己好像陷進了迷霧裡的梁宿眨眨眼，從袖子里的暗袋掏出一份譽抄的人物關係圖，道：「我想我是沒有見過他的。」

他沒有跟安藤相處過的任何記憶。

圖紙里也沒有，不過倒是印象里有位藤叔叔。

他是母親三島撫子學生時期的校友，據說年輕的時候曾勝任過某教堂的神父，梁宿微微偏了頭：「1976年的時候……」

「我跟藤叔叔去了京都府的三島外祖父家裡。」

這段話他沒有撒謊，江糖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袖子下悄然握緊的手指，想起什麼似的笑了一下：「藤叔叔就只帶了你嗎？」

梁宿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藤叔叔帶他回京都府的那年他們遇到了一個女人。女人是京都府米酒世家的大小姐，和藤叔叔是很好的青梅竹馬的關係。

但奇怪的是藤叔叔說這件事不能告訴其他人。

想了想，他說：「藤叔叔遇到了他留洋時期的校友。」

這段話他也沒有撒謊，米酒小姐嚴格的來講確實是藤叔叔在孔裔公學結識的校友，江糖收起她太過鋒芒的打量的視線。

她轉身沖撅著屁股在河邊撈魚得魏柏瑜招了招手。

魏柏瑜看見了，風也似的躥過來，亮晶晶的眼睛宛若盛夏夜空里最閃亮的那顆小星星，「我們這是要回家了嗎？糖糖。」

他沒有去看梁宿，或許是選擇性的忽略了。

江糖笑眯眯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那就是要再晚些時候了。魏柏瑜憋屈地抿抿嘴，動作卻毫不含糊地從錢袋裡掏出一張小小的舊照片，「喏，魏清瑜給的。」

江糖沒接，她握著魏柏瑜的手把照片正對著梁宿。

「請問你藤叔叔的米酒小姐……」她看著梁宿瞬間蒼白的臉色頓了頓，嘴角忽然咧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是長她這樣的嗎？」

梁宿啞然地張了張嘴。

他想說，他不認識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