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正襟危坐在案前等著。

我合上門，向那女客道了一聲「請坐」，便回到公子身邊。

女客頷首道謝，一舉一動都十分有禮，只坐定之後打量了一下公子，面上泄出幾分驚訝。

「先生……看不見？」

我暗暗撇嘴，心道她的眼光倒是挺毒辣。

公子面容平靜，「是。」

女客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失禮:「抱歉，是我逾越。」

公子含笑道:「無妨。」

似乎有些不安的看了公子一眼，女客嘆了口氣，「我聞名而來，想要向先生求一樣東西。」

公子面色不變，「那想來指引你尋到這裡的人，該告訴過你需要付出什麼。」

「是，」聽出公子應允的意思，女客鬆了口氣:「十載壽數，先生可還滿意？」

我在一旁聽的微愣。

雖然這兩年少有人尋來，可公子做的事情，我還是大抵知曉的。

替旁人完成心願，來換取其支付的壽數做酬勞。

我不曉得公子要這些做什麼，這分明遠遠超出了一個畫魂師的能力範疇，或者說，這在畫魂師里，該是禁忌的存在。

公子此舉已然逆天。

「那麼，夫人請說說看吧！」

公子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似乎十分愉悅。

「我要一個人的命……」

「……但不要他的魂魄離去。」

女客垂了眼，低低呢喃，語氣夾雜著幾分恨意和茫然，似乎陷入難以抉擇的困境。

我遲疑的看了看公子。

察覺到我的情緒，公子摸索著，將冰涼的大掌覆在我手背上，輕輕搖了搖頭。

旋即，我聽到他極低的安撫:「別怕，阿喬。」

對面的女客很快調整過來，直視著這邊，「可以做到嗎？先生，酬勞我已經帶來了，就在……我左手的白玉鐲子上。」

公子低笑了一聲，「夫人身邊能人輩出，又為何來找我一個瞎子？」

女客這一次答的很快:「我不知道，只是我相信的人讓我來找你，說是你做的最好。」

「我也最需要這些壽數，是嗎？」

公子清咳了幾聲，臉上慢慢劃過諷刺。

一室寂靜，那女客也不再多言，而是幹脆利索的起身，將手裡鐲子拍在案上。

「以我的能力，也不怕先生食言，所以酬勞放在了這裡，先生應下的事，越快越好。」

說完，便扭頭告辭。

公子聽到聲響，自然知道那女客留下來什麼，撫了撫胸口，也平靜下來，「以畫封魂，自然命盡，魂留畫中，夫人意下如何？」

邁過門檻的女客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好。」

「畫好了送去鎮國公府即可。」

客人走後，公子握著那無暇的白玉鐲子，面上流露出幾分凄涼。

「快了啊……」

「阿喬，」他低低念我的名字，然而我湊過去的時候，卻聽不懂他說的話，「很快……你就自由了，不必被縛在……我這個瞎子身邊啊……」

「公子！」我擔憂的晃晃他，「公子在說什麼？我不要什麼自由，我什麼都不要，我要留在公子身邊！」